這位綽號陸蛟龍的男人,神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莫測,時而詫異不已,時而嚴陣以待,時而劫後逢生。
龍太子咬著下唇,不言不語,隻是,自家父親如此姿態,還是嚇壞了這位在帝京城,算得上一枝獨秀的年輕後輩。
嘶嘶!
院子上空的大風,快速卷動,仿佛,有一隻無形大手,藏匿在雲端深處,就等著關鍵時刻,破開雲霧,探出獠牙。
而,這個過程裏的沈雕寺,單手負後,目光凝重,長達數分鍾的沉默,連帶著步伐和身姿,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院外。
沈卓望著少年記憶裏,沈家高高懸掛的門匾,有追憶,有感慨,更多的則是對往事的嘲弄。
一別多年,家還是曾經的那個家,沒有絲毫的改變。
目光鎖定的門匾,是自家爺爺親筆所寫,前前後後沿用幾十個春秋,依稀可見字跡蒼勁,宛若一條龍,懸在那兒。
院門口,站著年時已高的老管事,此刻,無所事事,正靠在門邊,眯著眼,聽隔壁街傳來的小曲兒。
過往無數個日子裏,老管事都是這麼渡過每一天,今年今日,同樣不例外。
隻是,門口陸陸續續,前來仰望,觀摩沈家豪宅的路人中,來了一個本不該來的人,來了一個早在是數年前,就應該死去的年輕人。
許久,礙事的風,一遍又一遍撩起老管事發白的胡須,後者不勝其煩,終於不情不願的抬起了眼皮子。
不偏不倚。
正巧看到了站在數米之外,明顯和其他路人格格不入的沈卓。
沈卓心有所感,與之對視,嘴角同步泛起一縷燦爛的笑容。
老管事不明所以,隻是覺得奇怪,於是挪了個位置,試圖瞪大眼睛看得清楚一點,可惜再抬頭,沈卓已經消失不見。
恍恍惚惚,這位年約古稀的老家夥,還以為自己魔怔了。
院落裏。
沈雕寺保持原有姿態,數分鍾有餘,龍太子站在旁邊,既不敢提前離場,也不敢開腔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下一秒。
龍太子眼睜睜的目睹著,這位無論在帝京城芸芸眾生,還是他這位獨生子眼裏,都擔得起半步無敵的中年男子,稍稍往前跨出一步。
噗。
猝不及防。
一口紅豔中,帶著點黑色斑痕的血跡,從沈雕寺的嘴裏脫口而出,轉瞬間,臉色煞白,仿佛一個呼吸過去,蒼老了數十歲。
“父親,你這……”龍太子臉色跟著巨變,一步上前,攙扶住了沈雕寺。
沈雕寺平靜的抬起手,動作遲緩的,逐步擦去嘴角血跡,之後方才回了一句,“我沒事。”
“這……”龍太子茫然四顧,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難不成自家父親,走火入魔了?
龍太子不敢耽擱,轉身去倒了一杯熱水,經過數分鍾的調整,沈雕寺的狀態,方才慢慢的好轉。
重新回到座位上的沈雕寺,看似威嚴依舊,可龍太子心裏還是不敢鬆懈,甚至越來越緊張。
這可是家族公認的唯一的定海神針,不客氣的說,沈家之所以有現如今的地位,靠的就是這位陸地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