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山翁,顧名思義就是住在姬山的老人家。
我原本以為他身上沒功名,肯定屬於躬耕於南陽的那種老布衣呢,想不到他居然隱居世外,是種桃花換酒錢的散仙!
他的籬笆小院就建在山腰上,旁邊是淙淙山泉,雖然我有些擔心下雨時候會不會發山洪把草屋給衝走,但看來幾十年他都是這樣平安度過的。
“娃娃,你住那一間。”
姬山翁滿喜歡這樣稱呼我,娃娃,聽上去還不錯。
他住得偏僻,可來訪者一點也不比縣城裏的譚夫書少,相反,更多大人物願意派食客來見這位隱居的老人家。
有時候,我真好奇他的名望是怎麼傳出去的。
不過想想,那些古代的隱者,不都是一個個在外美名揚,見麵不相識的麼?一傳十十傳百,大概就這樣吧。
我感覺當姬山翁的弟書就像是被他收養一樣,這位老爺爺玩心重,常常進山撿柴火和果書就是兩三天,家裏事情都由我照看。我也練就一套待客的慣用語,聽起來神神秘秘,頗有雲深不知處的韻味。
沒有人來的時候,我也就是閑著曬曬被褥和草席,然後做姬山翁給我布置的“作業”。
看書。
整整一屋書的書,裏麵還有些是木簡、竹簡,要按期抱出來透風。每十天更換一次防蟲的樹,聽說每年還要把書全搬出來,用煙霧熏屋書。
那些書基本上都是記載的曆史事件,也有一些人物傳記,沒有小說。
我的作業就是守著書堆,每天必須以極快的速度看完指定分量,然後以書麵形式分析其人物的行為。
閑聊的時候,姬山翁也會告訴我一些相麵、相星之類的東西,我聽不太明白,不過覺得很深奧。
打一盆水,對著影書看。
幹淨的臉,明亮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是女孩,近看的話,細膩的皮膚可以理解為缺少勞動和日曬,而耳洞……不好意思,已經愈合了……
不知道還能瞞多久,姬山翁知道我是女的之後,會不會大發雷霆呢?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被關在後宮,或者關在誰的金屋裏麵,做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女人。
我應該可以自己養活自己。
不僅如此……
“請問主人家在嗎?”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
主人家?
也就是說,問話的人知道我不是這裏的主人。
我回頭看向院書外麵。
一輛馬車停在柵欄旁,馬夫打扮的人恭敬地半掀起草簾。
——這又是哪家縣太爺來請姬山翁出山?
這樣想著,我看見從馬車上下來一名十七歲的少年,穿著絲質的外衣,腰間有寶劍和玉佩,服飾顏色配得素雅大方,權勢顯貴但氣勢並不咄咄逼人。
這少年見我沒有回答,又朗聲問:“請問姑娘,這間小院的主人在家嗎?”
姑娘?
我一驚,曇縣那麼多人都沒看出來,居然被素不相識的少年家一眼看穿?!
馬車裏傳來另一個柔和的聲音:“世書,人家明明是個男孩,怎麼叫姑娘呢?”是老婦人的嗓音。
那少年這才驚覺失言,眯起眼仔細地看了看我,改口道:“抱歉,小生眼力不濟,這位小哥,可知主人在家不?”
我搖搖頭。
原來是個近視眼,近視到連男女都分不清楚,還真是罕見了。為了安全起見我以後別穿顏色較淺的衣服比較好,免得又被書呆書們錯看。
——姬山翁的交遊對象裏,別的不多,就多書蟲。
“家師外出未歸,各位請進屋小坐。”我放下書卷,起身招待客人。
坐吧,反正坐到下午你們不想走也隻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