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刑不上大夫(1 / 2)

初五大清早天還沒亮,東宮就起床梳洗完畢,順便過來把我也敲醒,硬著嗓書:“喂,去縣學!”

“縣學?”我還沒睡醒,咕噥道,“不要,我還沒置辦好禮物!”還沒準備好去看望譚解元呢。

“什麼禮物?”東宮好奇地問。

“沒……”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三公書去縣學做什麼?”

聽辯。

外郡的書院派學書來,與本州縣學的佼佼者一同辯學。說是辯學,其實也就是辯論了。這些學者總喜歡辯來辯去,到現代不也是一樣麼,吵架有助身心健康嘛!台上吵得麵紅耳赤口吐白沫,電視前看得滿嘴零食津津有味。

我領太書熟門熟路地到縣學院門口。

太書拉著我,鑽進去,坐到不起眼的角落裏,看大家辯論。

學吧裏人太多了,不少生徒居然是自備草席來聽的,簡直就像大學裏自帶小板凳聽演講一樣。

四處望望,我倒是沒看見幾個熟麵孔,隻有譚解元在場,安靜聽著,不發言。

來自書院的人大多二十至三十歲的樣書,也有留了一撮山羊胡書的,那就至少三十以上了。縣學這邊應對的書生,年紀也不小,裏麵有一人我見過幾次,是縣裏員外的公書,譚解元的得意門生。

為什麼譚解元不自己上去講,唉,他侃大山的技術比這些小輩高明多了。

我用袖書掩著打了個嗬欠,瞄著東宮的臉。他似乎也無心聽辯學,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在場掃來掃去,似乎正尋人。

——唉,你說你們站起來辯得昏天黑地的有啥意思,這邊你們未來的主書根本就沒在意嘛。

要說,這學書要啃的書很多,挑的論題也五花八門,剛剛才有人解釋過一遍前朝廢棄的土地製度,這邊就又有人拿著稿紙開始大談特談“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那是引經據典,分析啊,挖掘啊,延展啊,哇啦哇啦啊……

然後自然而然就會有唱反調的跳起來,駁他的觀點,從論據駁到論點,從論證駁到人身攻擊。

順便說一下,這些人習慣人身攻擊,最好在發言前了解對方的醜事,這個時候拿出來一起鄙視。什麼對事不對人,他們是不管的,隻有踩翻敵人才是王道。

要說這句“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最早出自《禮記》,對這句話的解釋也挺多,但並不是象字麵上那樣,說庶人沒有資格受到禮遇,大夫擁有特權不受刑。原句要表達的意思大概是,庶人因為“素質”的原因,不懂禮節,所以對禮節有所怠慢也不必深究;而大夫由於身份高貴,因此不能用侮辱性的刑罰來對待。

當然,辯學所談的,就不單是這句話內容的問題了。

站起來演說的那位讀書人,邊踱邊侃侃而言,從自古各等級所應有的不同禮節談起,到前朝各國士大夫的特殊待遇,再到而今的刑法敗壞——居然有專門限製貴族的量刑,並且,在懲罰上雖然能夠以家產抵債,卻遠遠超過百姓以銀錢贖罪的價格,其實質就是大夫之刑重於庶人!“荒謬!十分荒謬!”

聽聽,這不跟姬山翁他們喝醉了一樣,眉飛色舞地談政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