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照日月,剛正炳千秋。
我原以為齊知縣墓前會十分冷清,想不到鄉民自發搭了靈堂,看來是要守上幾個月。迎麵的一對挽聯,雖然寫的是常見的台麵話,卻讓我心裏一個不好受,移開視線。
簡陋的草棚前,站著兩個農人打扮的男,一位戴著包頭布的婦女正替他們碗裏倒粥菜。
幾人見我們到來,一聲不吭,其年輕的男戴起鬥笠,往崗下跑去。
李縣丞衝那女招手:“孫寡婦,孫寡婦!這位是新到任的縣太爺,還不快看座?”
“不用……”我剛出聲,就被那女人尖細的嗓門給蓋住了。
“——稀罕誰來啊?都是沒良心的狗官!”
我立即捂住耳朵,還是被高八度的調給紮得太陽穴血管直跳。
孫寡婦凶李縣丞,那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待正眼過來看到我,才又高聲道:“你們沒人了是吧?齊大人辛苦經管的夏地,幾千張嘴巴,就派這麼個半大小來接手?”
李縣丞急忙嗬斥:“好個潑婦,膽敢辱罵朝廷命官,嘴欠抽的!”
“罵你們又怎地?挨刀的南人,除了齊大人,誰把咱們夏國的當人看!”
“掌嘴!”李縣丞跳起來,才又發覺沒帶衙役,隻得指著婦人吹胡,“夏縣歸祝州幾十年了!都是天朝民!不準自稱夏國人!”
“恁娘祖上就是夏人,你還能改了去?”
李縣丞氣得直抖,轉頭來對我說:“大人您看!霸占福地不讓移的。就是這種刁民!還故意把齊知縣的墓也修在這裏!”
我不怕什麼鬼神,但對死者地敬意,卻是從骨裏傳下來的。|網友上傳#39;#39;#39;om|於是開口道:“李先生,靈前別生口角,對逝者不敬呢。”
聽我這樣講。孫寡婦也閉上嘴,沒好氣地啐了口,
我對她說:“這位娘,在下隻為祭拜前任知事大人而來。動身匆忙,忘記帶火種,想問娘借個火。”說著,我將包裹放下。取出香燭黃錢。
女人沉默地看看我,回身進草棚裏,端了一碟油燈出來。
她站在旁邊,看著我上燭、點香、一掛一掛慢吞吞燒錢,不吭聲。
李縣丞被山風一吹。打起噴嚏,抱怨了兩句,也許是見沒人理他,也不吱聲了。
幾疊錢紙燒完,我把被風吹飛的幾張撿回,放進灰燼,看著它們被烤得焦黃,噗地燃起。抬眼看向孫寡婦,她年紀不大。三四十歲,一副幹練女地打扮,正衝我身後搖手。
嗯,我後麵有誰麼?
回首一看,我頓時被嚇了一跳。
原來一開始跑下山的小夥帶了鄉親來。個個扛著鋤頭鎬。戒備地盯著我!李縣丞早就躲到遠處的墳頭邊去了。
雙方有些尷尬地對視片刻,我站起身。問:“諸位是安漆村地鄉親?”這個村就在仙家崗下麵,地不多,人也少,村上隻有一戶稱得上地主的人家。基本上,仙家崗在成為仙家崗之前,就是這條村的墳崗,還埋一些死在草場內外的流放者。
鄉民沒回答我,領頭的小夥反問:“你是新來的縣官?”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