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淵臉色因缺氧已呈豬肝色,極為艱難地道:“我讓連铖相信,他父親的死,與你父親有關……你們兄弟情深……他……”
“你真是歹毒到了骨子裏!”
便是碎屍萬段也不為過……
殺意在雲衍眼底一閃而過,他指節緩緩收緊,周身戾氣橫生。
“王爺息怒。”韓玥極少見雲衍如此盛怒,趕緊出聲。
寧淵死不足惜,但現下,寧宣與劉大壯他們還在僵持著,若能免這一戰,救的是萬千家庭。
她輕輕去握他手,“審詢還未完,王爺息怒。”
寧淵如貨物一般被扔回椅子上,雲衍大口喘氣,死死盯著牆麵片刻,眼底戾氣才淡了些。
韓玥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撫。
寧淵癱坐在椅子上,同樣大口喘氣,又咳嗽著蜷縮成一團。
韓玥居高臨下看著他,冷漠,不屑:“你真是沒救了。”
她說話向來平和,極少帶著情緒。
寧淵不明所意,掀起眼皮望著她。
韓玥說:“我們每個人的成長,或多或少都承載著一些風雨。不誇張的說,大部分人的一生,都在治愈童年陰影。可你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你一直在逃避,為此甚至不斷製造更大的陰影出來。”
“你將所有的過錯都歸於父母的自私與天真,那你呢寧淵?”
“你給你的子女留下了什麼?”
“你父母尚且留給了你一些可以回憶的美好畫麵,你呢,你留下了什麼?”
寧淵眉頭皺在一起,仿佛什麼地方很痛。
韓玥輕歎:“幾個子女對你而言,區別就在於,誰更適合繼承你的陰影。”
“爹……”
就在這時,是誰悲切的喊了一聲,寧淵竟嚇得縮成一團。
走進來的女子滿臉是淚,“為什麼會這樣……爹,怎麼會這樣?”
方才生死一線間,寧淵都未曾怕過。
這一刻,身子卻驚恐萬分的不斷往後擠。
讓寧羽在一牆之隔見證這場審訊,是韓玥的主意。
走到今日,寧淵偽裝的盔甲早已千瘡百孔,該麻木的早已麻木。
他反正要死了,要一個國家為他陪葬,這待遇史無前例。
大大滿足他心魔的事,他不可能有悔意。
一個人若不知道痛,也就不會有軟肋。
寧羽從小被寵愛,活的熱烈張揚,並未參與太多黑暗的事。
這足已說明,她是寧淵暗黑無邊的心裏,唯一的光亮存在。
韓玥想賭一賭。
隻見寧羽緩步走到寧淵麵前,仿佛不認識他,又仿佛是在看一個惡魔。
她震驚,恐懼,悲痛,絕望……
最終,還是伸出手,拂開寧淵臉上的亂發,“爹……”
寧羽眼淚大顆大顆的掉,卻沒讓自己哭出來。
她嘴唇顫抖不已,哽咽著道:“無論世人如何說你,如何看你,你在女兒心中,仍是這世上最好的爹。”
寧淵猝然落淚。
寧羽顫抖著握他的手,“爹,我們算了,好嗎?”
恨也好,愛也罷,隨生命一起終結,不要再延續了。
……
暮色四合,雲衍,韓玥,蕭池三人方才走出刑部。
在寧羽的勸說下,寧淵給寧宣寫了一封長信,讓他放棄抵抗,回京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