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的講訴還在繼續:“從那時起,我就瘋狂的讀書,開始思考,女人為什麼非要依附於男人?男人能做到的,女人為什麼就不能做到?是男人不給我們機會,還是女人自己太過軟弱?”
“然後,在我十八歲時,仍無人上門提親。哥哥已是晉州知府,在母親的要求下,他召集了一批又一批的青年才俊讓我選。”
“那人曾對我說,靈魂相契才是真正的愛情,無關樣貌,無關家世,隻是因為一眼看到對方,就知道是一生要相伴的人。”
韓玥還是沒打斷梁氏,聽得很認真。
梁氏喝了口茶,苦笑:“可惜,看過那麼多的人,我還是沒找到那樣的感覺,我其實已經做好終身不嫁的準備……”
“直到,方坤出現,他長的太不出眾,是所有人裏麵最難看的一個,可他剛好念了一首詩。是那首特別特別美的詩。”
梁氏帶著微笑,輕輕的念;
若逢新雪初霽,滿月當空下麵平鋪著皓影上麵流轉著亮銀而你帶笑地向我步來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韓玥一怔,這首詩她知道,現代詩人餘光中的《絕色》。
是歐陽槿嗎?一定是他!
隻有他最有可能知道!
梁氏是他早些年播下的種子?
想必,方坤也是了,不然他不會知道這首詩。
像這樣的種子還有多少?
是廢棄的?沒發揮作用的?
還是未到時機的?
“雖然我還是沒有那種看他一眼,就想要一輩子在一起的靈魂契合的感覺,但我還是選擇了他……”梁氏淒然的笑,“晉王妃覺得,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韓玥心亂如麻,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後來,那人出現過嗎?”
“沒有……”梁氏搖頭,“他大抵是對我失望了,自我和方坤成親後,再也沒出現過。”
韓玥:“聽聲音,是個年輕男子吧?”
“應該是。”梁氏說:“我後來去過後院隔壁,那隻是某個大戶人家廢棄的宅院而已,被知州府征用作倉儲,根本沒人住。”
她用手按住眼睛,片刻後,鬆開,苦笑說:“大抵,隻是我自己做的一場白日夢罷了。”
韓玥聲音很輕,“起碼,你因此成為了最好的自己。”
“是麼?”梁氏眯著眼睛看她。
“是的。”韓玥語氣平和,“他說的那些都沒錯,你所思所想也沒錯,不能更好的執行或是表達,是這個時代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她又道:“不過,現在機會來了,你所堅持和努力的一切都沒白費。”
梁氏轉動著茶杯,顯然很心動。
片刻後,她說:“那人也說過,終有一日,女人會等來一個很大的機會。”
“什麼機會?”
“他沒說……隻說,要堅信女性的力量。”
各種想法在韓玥腦子裏轉動,梁氏又說:“此前我一直覺得那就是一場夢,直到晉王妃您的出現。”
韓玥愣住,大概猜到她想說什麼了。
“破奇案,反舊律,不懼男權,不畏生死,一樁樁一件件的傳來,我便知道,那或許也不止是一場夢。”梁氏眼睛裏亮著驚人的光。
不知不覺間,梁氏對她的態度已然改變。
韓玥突然反應過來,“所以,是因為我,你才去向知州揭發的方坤和莫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