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雲宿醉一夜,次日一早醒過來,好像前一晚將自己的頭懸吊過來,在腦袋裏撞了一夜的大鍾一般,整個人精神狀態極其不佳。
喝了一碗醒酒湯,稍微好受了些。
原本今日放假,她也不打算去醫館,讓雙喜煮了一鍋甜絲絲的冰糖雪梨,在院中躺椅上躺一日,賞花吹風。
躺椅剛剛支上,江挽雲才坐下不過一刻鍾,門房便匆匆來報。
“郡主,安王府的人求見。”
“請他進來。”
江挽雲一愣,自從先帝喪儀過了之後,安王閉門不出多日,安王府的人來,她也料到了緣由。
先前便有傳聞說安王憂思成疾,身體不適許久。
“雙喜,去收拾收拾我的藥箱。”
雙喜點頭應下,江挽雲從躺椅上起身。
“郡主,王爺一病不起,茶飯不思,太醫也拿王爺的病沒有辦法,請郡主隨小的來王府一趟,瞧瞧王爺的病吧。”
是周嘉覺貼身伺候的,看他麵色微青,眼下有些許黑色,想來也是陪著熬了幾個大夜。
江挽雲沒有遲疑,帶著醫藥箱去了安王府。
安王府內,周嘉覺的臥房中。
江挽雲在小廝的帶領下走進內室,周嘉覺隻著了白色裏衣,躺在床上,麵色憔悴,瞧著瘦的厲害,同之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全然不似一人了。
“王爺。”
聽到江挽雲的呼喚,周嘉覺緩緩睜開眼睛,眼中布滿紅血絲,眼眶幹澀卻好像有淚意一般,有些失神的看著她。
“郡主。”
他聲音幹啞,嘴唇也是幹澀的,“有事嗎?”
“你生病了。”江挽雲道,“我來替你診病。”
“我沒病。”周嘉覺十分倔,“隻是沒力氣罷了。”
雖說不太配合,但憑借他現在的力氣,想攔也攔不住。
江挽雲伸手摸了摸他的脈象。
沒什麼大餅,隻是虛,憂傷肺,思傷脾,肺脾兩虛,加之他不眠不休不食,身體機能下降的厲害,這麼熬下去,恐怕年紀輕輕身體就垮了,過不了半月就得嘎。
“王爺,逝者已逝。”
江挽雲低頭開方,對於周嘉覺的病情來說,藥物的作用微乎其微,隻有他自己振作起來,身體才能好。
“逝者已逝、逝者已逝……”周嘉覺重複著江挽雲的話,重複兩遍,眼淚就從眼角落下來。
這難道不是最殘忍的四個字嗎?
此刻用它安慰自己,顯得那麼無力又可悲。
明明他就在旁邊,卻親眼看著自己的娘親弟弟被人殘忍殺害,父親緊隨其後而去,他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親人。
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看他絕望難過的樣子,身邊的近侍都看不下去,背身走出了房。
“王爺,世上大多數令人悲傷的事,都是如此的。”江挽雲寫完方子,將它交給周嘉覺的近侍,“我有個故事,王爺想聽聽嗎?”
周嘉覺躺在床上抑製著哭聲,江挽雲隻當他想聽了。
“在一個醫療非常發達的世界,人們有各種各樣幫助診斷病情的儀器,可以看到人體內部哪個地方生了病。有一位醫術高超的醫生,一生救人無數,幫助無數病人從疾病走向健康,挽留了很多絕望的家庭。可是在他尚未成為醫術高超的醫生之前,親眼目睹自己的親人一個一個,因為病痛折磨,在絕望無力中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