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感而折騰的八月終於過去,不知不覺便迎來深秋的九月。
皇都的九月,天氣涼爽濕潤。伴著連日的秋雨,我幾乎不再踏出珞薇宮半步。
熙兒和雪蓉自蘭英去後,懂事了許多,除了開始幾日會流著淚纏著我要蘭英外,後來便漸漸安靜下來,不哭也不鬧,每日準時會去國子監報道,下學便乖乖回到珞薇宮溫習功課,逢假日,也不出去闖禍搗蛋了,不是窩在書房,便是陪在我身邊,一日無語。
我看著他們,常常會很心疼。仿佛一夜之間,他們幼稚的臉上便褪去了往日的純真,換上了不屬於他們這個年齡的成熟和冷沉。
我不想看他們如此,孩子本應該就是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不是嗎?尤其是皇室的兒女,天真無邪對他們來說,是多麼短暫而奢侈的美好。我想為他們守護這份美好,至少不至於讓它那般快速地消失。所以,我試著將深烙在我腦中的孤寂和悲懷暫時摒蔽,我開始費勁地想法子逗兩個孩子開心,讓他們多開口說話,偶爾我會倚靠在貴妃榻上,懷中摟著他們,一邊聆聽著窗外秋雨敲打屋棱的聲音,一邊給兩孩子說著那些十年前我在司徒家生活的趣事。有時,我還會憑著僅存的記憶,給他們唱那些民間盛傳的童謠。
如果能看到他們開懷大笑,即便是嘴角細微的上揚,我都會覺得欣慰無比。
這日傍晚,連下了五日的秋雨終於停了。熙兒和雪蓉手牽著手走進我的寢宮,我正在看著一本野史傳記。
我抬頭,便看見兩孩子神色異常,熙兒的臉上,衣袍上,分明四處沾滿了汙泥,還有髒水順著他的衣角滴答流到地上。
這孩子,是與誰打架了吧。
我扔掉手中的書,站起,問:“這是怎麼了?”語罷,又喚進翡翠冬兒,為熙兒換衣。
熙兒卻突然鼻間一抽,衝進我的懷裏就是一通嗚咽。
我疑惑地看向麵前的雪蓉。
雪蓉顯然正極力壓製著爆發的情緒,眼中噙著委屈的晶瑩。
“乖,告訴長皇姐,你們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了皇姐的熙兒和蓉兒?”我輕柔順著懷中熙兒蓬亂的發絲。
熙兒從我懷中抬頭,一把拭去淚水,眼神堅定:“長皇姐,你做父皇的新皇後吧!”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許久才道:“熙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熙兒知道。”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然後直視我沒有一絲閃爍:“比起那些娘娘,熙兒寧願新皇後是皇姐你!”
我被他的話雷得幾乎倒回了椅上。他們是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嗎,所以言行才會如此反常?
翡翠和冬兒進來道:“公主,熱水已經放好了,奴婢也去側殿將大皇子的衣物拿了一套過來,現在就要沐浴嗎?”
啊,對。我反應過來,將熙兒推向翡翠:“熙兒聽話,先和翡翠去洗個澡換上幹淨的衣物,有什麼話等會再說,別受了風寒才是。”
熙兒心不甘情不願地隨翡翠去了浴室。
我轉頭看向立在那裏的雪蓉,無奈地歎息一聲,走過去,牽著她的手走到貴妃榻上坐下。
“和皇姐說,你們是怎麼了?”
然後雪蓉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告訴了我。我聽後,頭疼不已。
還真棘手。不過心裏頭暖烘烘的,為這兩個孩子是如此毫無保留地維護我而感動。
原來,在國子監的課堂上,授課的大學士講到“母儀天下”一詞,皇貴妃姚氏的二皇子軒轅耀立馬高傲地發言道:大嵇文皇後一去,新皇後必定非他的母妃莫屬。貴妃虞氏的四公主雪媛隨即也闡述了自己的立場:她的母妃才是新皇後的人選。其他皇子公主紛紛響應,惟獨熙兒和雪蓉悶不吭聲。
二皇子挑釁意味頓起,睨視二人問:“你們說,我母妃和雪媛的母妃誰才是皇後的最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