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相府之中,雞飛狗跳,忙成一團。

今天是黎童的三朝回門,一應禮儀用品全都不能缺,而最不能缺的就是氣勢。

當初黎童被逼著嫁人,黎夫人差點沒拿著刀子衝進宮裏去,她是內宅婦人,論武力,自然拚不過那個戎馬十幾年的百裏燁,但論撒潑,那她可是祖師爺親傳弟子。

今兒個是好日子,對相府裏上下人來說都是。

百裏燁戰功赫赫,威名在外,誰人見了都得低頭彎腰,沒人敢在他麵前造次,但黎夫人不同,黎夫人向來不怕死。

“都麻利著點,一會兒人來了,眼皮子都給老娘翻天上去,誰也不許正眼瞧他,聽著沒?!”黎夫人大嗓門一喝,所有正忙著的下人丫鬟全都停了下來,大聲應著。

“是!”

“老太爺呢?去把老太爺請出來,這都什麼時辰了?還睡呢?她孫女兒都被逼著嫁閻王爺了,還一天到晚到處亂折騰!”

黎丞相向來不管家裏的事,不過今天是個特殊日子,他也早早就被拖了起來,此時無事可幹,坐在大堂上,嗑著瓜子。

“回夫人,老太爺不在院裏。”小丫鬟跑著小碎步,到跟前輕聲答複。

“什麼?!”黎夫人柳眉一豎,大聲喊道:“肯定又上街鬧騰去了,去!找幾個人,把老太爺給我押回來!”

“是!”

黎夫人嚴陣以待,氣勢全開,站在院子裏,一手叉著腰,這麼吼了一早上了,也不見她喝口水。

“你看你娘,像不像一隻鬥雞?”黎丞相吐掉一口瓜子,用手指戳了戳正在一旁看書的二兒子。

黎胤賢,禦前太醫,相府的二少爺,傳聞他深得黎夫人平生所學之精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抬眼瞥了一下正指揮一切的黎夫人,然後又瞥了一眼嗑著瓜子無所事事跟個甩手掌櫃似的黎丞相,淡淡道:“爹,我在奇聞異誌錄裏麵看到,世上有一種動物一天要睡十個時辰,剩下的兩個時辰,就是吃喝拉撒,您現在跟那動物差不多。”

“怎麼跟爹說話呢?我是那種人嗎?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閑書,你不是禦醫麼?多看看醫書,提高一下你的醫術水平。”黎丞相扔掉手裏的瓜子殼,端起一杯茶。

“爹,您兒子是禦醫院裏排頭名的禦醫,我得偶爾落下一點,別人才有動力追。爹,您別再嗑瓜子了,嗑多了燥喉。”黎胤賢翻過一頁書,神情淡薄,眉目緊鎖,似有所得。

“你這一早上看的什麼書啊?”黎丞相伸長了脖子。

黎胤賢將書遞了過去。

黎丞相半眯著眼睛,輕聲念道:“汪氏密語……汝乃鼠輩,厭汝者十之餘一,窮極醃臢齷齪事,搶女為妻,逼良為女昌,實屬惡貫滿盈,小人得誌……豎子,狗彘蛇蟲之輩,也配與我相言,戚戚小人,何日天將罪譴,死如螻蟻……嘖,這寫的都什麼呀?如此粗鄙庸俗,你堂堂一介禦前行醫,怎麼能看這種書?”

“娘寫的。”黎胤賢將書拿了回來,繼續細細地看著。

黎丞相舔了舔嘴唇,輕咳了一聲:“你娘文采斐然。”

“爹說的是。”

“你大哥呢?一大早沒見著他,他不會又去拾花樓了吧?今天什麼日子弄不清楚嗎?”黎丞相心慌,又抓了一把瓜子打算開嗑,想了想,放下了,掰了隻香蕉,隨口問道。

黎胤賢臉色不改,仍舊淡淡道:“大哥在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