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童點了點頭,叫了任棠過來。
“我明日還來,照顧好弟弟妹妹們,你暫時也不要進城去,這裏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吧。另外,明日可能會有人來接你去問話,到時候你隻管聽他的。”黎童說著,摸了摸任棠的腦袋。
任棠聽話地點了點頭,眼巴巴地看著黎童,滿心委屈和激動,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他不後悔今天偷著進城。
要是不進城,就碰不見這麼好看的菩薩姐姐了。
任棠抹了抹淚,這次他記住了黎童的話,沒有一時衝動跪下來,隻是拉著黎童的手不放,斷斷續續地說道:“大恩大德,任棠沒齒難忘,若我能平安長大,定當報姐姐大恩。”
黎童笑了笑,露出今天難得的一個笑容,卻如天邊暖陽,燦爛奪目。
於任棠而言,他再不會見到如此動人心魄的笑容了。
她們今日是一路跟著任棠走出城的,此時回城,自然也沒有馬車,主仆二人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踏進了將軍府的大門。
彼時,百裏燁早已回來了。
府中無人等候,將軍十分非常以及特別的生氣。
“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百裏燁聽到動靜,頭都沒回,張嘴叭叭地就來了,可一看到黎童和羽簾那副慘狀,怎麼看怎麼像是被人拐去什麼深山礦場裏做了一天勞工。
“又跟人打架了?”百裏燁瞪大了眼睛。
“什麼叫又啊?”
黎童累得白眼都翻不起來,一屁股軟在榻上,跟鹹魚似的一動不動。
“除了你,我才沒跟別人打過架,我是個淑女。”
百裏燁撇了撇嘴:“那你們這是做什麼去了?”
黎童躺了會兒,勉強坐了起來:“柳月村發了山洪,你知道嗎?”
“知道,前日有朝臣提出來了,不過說情況並不艱難,皇上著人發放了一批賑災銀,已送過去了。”百裏燁倒了一杯茶,遞到黎童嘴邊。
“送過去了?”
百裏燁見她臉色難看,微微蹙眉:“怎麼了?”
“這種昧良心的銀子他們也貪,還什麼情況不艱難,真敢說啊!一百多號人縮在沒水沒糧的破廟裏,我今日要是不過去看看,還真不知道能有人活得比乞丐還不如!”黎童咬著牙,一副要生啖那些貪官汙吏血肉的架勢,氣得嘴唇都抖起來了。
這種茲事體大的事情,黎童不會騙他。
百裏燁眉心微蹙,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坐在榻邊,吩咐丫鬟去燒熱水準備給黎童沐浴,一邊拿過毛巾沾濕了替她擦臉,嚴肅道:“具體說說。”
“哦對了,記得再給我點銀子,明日我還得去一趟。”交代完今日行程的黎童,又被咱們將軍照顧得妥妥帖帖,整個人從身到心都舒坦了。
“明日上朝,我會向皇上提起。”
“那你記得去接一個叫任棠的孩子,如若有必要,他可以當人證,這孩子很好。”
黎童點了點頭,累了一天,現在特別困,可還沒有洗澡,又不敢睡,強撐著精神,眼皮子卻還是越來越重。
百裏燁見她如此,知道是累壞了。
要不然,一會兒她真撐不住睡著了,他幫她沐浴好了。
反正他們是夫妻,整個青岐都知道的。
沒什麼的。
她應該……
也不會怪他的嗷?
百裏將軍義正言辭地說服了自己。
然而半個時辰之後,百裏燁站在了門外,暗恨自己無用,怕她到時候知道了,又要跟自己打架。
事先申明,他可不是因為打不過她。
他是……
他是不跟女人計較。
待丫鬟們給黎童沐完浴,百裏燁才回了屋。
那女人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臉上還帶著疲倦,嬌嫩的皮膚因為過分勞動而擦破了很多,露出一條又一條細細的紅痕,她回來的時候,衣衫都是破的。
百裏燁坐在床邊,拿著清涼的膏藥小心翼翼地擦著。
她曾經被相府保護得那麼好,一點苦也不讓她吃,可自從嫁給了他,這才幾天啊,又是自盡,又是逃跑,還因此跟他這麼個大男人打架,如今又為了替他籠絡民心受了這一手的罪。
雖說是一場交易,可百裏燁就是有點心疼。
是不是不該把她扯進來?
她本就是無辜的。
百裏燁坐在床邊,握著她柔軟的手,靜靜地想了一夜。
翌日清晨,百裏燁揣著彈劾的折子就氣勢洶洶地上朝去了,而他前腳剛走,後腳柳鸞兒就提著一食盒點心來了。
“姐姐還沒醒?”柳鸞兒眨了眨眼,將羽簾拉到一旁,輕聲道:“昨日我一天都沒見到你們,聽說你們大半夜才回來,做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