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城,相府。

黎胤之坐立難安,手中的茶杯一會兒拿起,一會兒又放下。

黎胤賢眉頭緊蹙,神色肅穆,手裏的書卷了又卷,卷了又卷。

黎夫人,算了,黎夫人正在罵黎相。

“你說你!怎麼就讓百裏燁那個混小子把童童帶出翊城去了?!”

“在翊城我們都護不住她,這跑了那麼遠的涑州去,要出了事可怎麼辦才好呀?!”

“你也不是不知道涑州那地兒不吉利,你怎麼不勸勸?”

“你說話呀你!”

“我早說不嫁不嫁,你非說不會有事,現在可好,我都要見不到童童了!”

“這都多久了?連封信也沒有。”

“我的女兒啊,嗚嗚……”

黎相自知理虧,可去翊城這事,也不是他提出的啊!

是皇上讓去的啊!

誰知道百裏燁把黎童也帶走了啊!

他冤枉啊他!

涑州天高皇帝遠,黎相就算手再長,也沒法伸到涑州去。

他倒是派了些人跟去,可百裏燁是什麼人,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他的功夫又是先皇手把手教的,如今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派去的那些人才跟了一半就被發現了,之後就被百裏燁甩丟了。

沒法,進宮去問了皇上才知道,他們繞路去了涑州。

若真是遊山玩水,黎相也就不擔心了,偏偏去的還是涑州這種各路人馬都盯著的地方,稍有不慎,就容易落個玉碎。

這會兒,他倒是擔心百裏燁到底能不能護住他的寶貝女兒了。

畢竟俗話說得好,強龍鬥不過地頭蛇。

“爹,要不我去一趟涑州吧?”黎胤之也是擔心得很,自打聽說小妹也跟著去了以後,他真是茶不思飯不想,晚上做夢都是一宿一宿的驚醒。

“你去了也不頂用。”

這話倒是真的,他一個禮部尚書又沒兵權又沒實權,去了那兒還不得被人當耗子捏?

“去找仲肖。”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李胤賢放下手裏的書,淡淡道。

黎胤之一拍腦門兒:“沒錯,仲肖路子多,人脈廣,涑州那邊肯定也有他的人,就算幫不上什麼忙,看看人在哪兒、安不安全也行。”

黎相思索片刻,也同意了。

“那還不快去!”黎夫人淚眼盈盈地跺了跺腳。

眼見著黎胤之拔腿就跑,黎相也覺得自己不能坐著等消息,略略收拾了一下,跟著進宮去了。

他得再去問問皇上。

雖然皇上年輕,但不會不懂輕重,涑州那地方有豐富的鐵礦,朝廷中的武備大部分的材料就源於涑州。

百裏燁掌管二十萬邊軍,雖然戰後一直待在翊城,但若讓他掌握了涑州的話,便也難以控製了。

今天下朝後,百裏冼沒有待在禦書房裏,而是將一應奏折都搬去了鸞鳳宮。

自打確認了皇後對自己的心意,百裏冼每一天都過得特別開心,已經連續半月宿在皇後宮裏了。

整個後宮都彌漫著一股若隱若現的酸。

畢竟以前,皇帝雖說不是每天都去別的妃嬪宮裏過,但好歹也是雨露均沾,都去坐上一坐。

可如今,禮到了,人卻不到。

這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人說三道四了,且愈演愈烈。

“皇上……”

“不聽。”

黎秀舔了舔嘴唇,這已經是她這半個月以來聽到的次數最多的話了。

有妃嬪到她麵前哭委屈,想讓皇帝過去坐一坐,以往隻要她一勸,皇帝即便不情緣也會去,現在倒好,皇帝聽都不聽直接給她否了。

她可太難了啊!

“皇上!”黎秀狠狠跺了跺腳,百裏冼漠然地抬起頭,隻這一眼,黎秀才剛冒頭的氣焰又被壓了下去,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袖子,輕輕晃了晃:“皇上……”

百裏燁頭疼無比,揉了揉眉心:“朕不想去。”

“雨露均沾啊皇上。”

百裏冼長歎一口氣,原本他隻想做個溫和不發脾氣的皇帝,可如今現實逼迫,是他脾氣太好,連這些後宮裏的女人也敢給他甩臉子了,竟還鬧得皇後不得安寧。

生氣氣!

百裏冼瞥著正小心翼翼攥著自己袖子的雪白的手,心裏頓了頓,行吧。

“朕知道了。”

萬般無奈。

當夜,百裏冼就移駕靜喜宮。

住在靜喜宮的是吏部尚書之女林棠兒,位四妃之一,封賢妃。

在得知百裏冼過來的消息之後,林棠兒可是好生一番洗漱打扮,然後在宮裏嬌俏又焦急地等著。

“應榮,皇後是真的愛朕嗎?”

應榮隨在車輦旁,冷不丁被問了這麼一個問題,差點腳下一滑摔個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