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吞山來的路上,把皇帝會怎麼責罰他都想好了,此時回答得分外沒有負擔,就是雙肩的壓力有點大,尤其這年輕皇帝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就好像一柄刀,比他這挎在腰間的刀還要鋒利,一下一下紮在身上。
“那該怎麼做,明白了嗎?”
“臣明白。”
百裏冼將手中的奏折放到一邊:“吞山,是朕將你提上來的,可不要讓朕失望。”
季吞山重重咽了咽口水:“臣定不負皇上所托。”
“嗯。”
嗯?
嗯是什麼意思?
他能不能走啊?
季吞山腦子不太靈光,但勝在聽話,有關於帶兵方麵的事,問什麼答什麼,事無巨細,但其他方麵,著實不敢恭維。
此時的他,便就那麼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平常還有應公公給他翻譯,可此時應公公還不在。
糟了!
咋整?
百裏冼批閱完幾本奏折,抬起頭來打算伸個懶腰,一眼就看到他跟木頭杆子似的杵在那,一拍腦門兒才想起來這位腦子不轉彎。
“出去吧。”
“是!”
如蒙大赦。
轉身就跑。
百裏冼搖頭歎氣,屈起手指在桌子上敲擊了三下。
不多時,一個身影從暗處的角落裏慢慢走了出來,單膝跪下,聲沉如鍾,那張臉與季吞山有那麼四五分相似,此人便是季吞山的雙胞胎弟弟季飲河。
“皇上有何吩咐?”
“派幾個人去涑州看看情況,若有需要,保住黎三小姐的命。”
“是!”
此人行動迅捷,轉眼就消失了身影,輕功不在赤衣之下。
百裏冼望著空空如也的門口:“一母同胎,怎麼差距那麼大呢?”
涑州方麵,寒夜寺中。
百裏燁去而不返,黎童在屋裏焦急地走來走去,又不敢去前麵觀望,怕泄露身份,一直到月上柳梢頭,百裏燁才被醉醺醺地送回來。
滿麵潮紅,一身酒氣,歪著腦袋,整個人都幾乎靠在送他來的人身上。
這人,便是莊阮。
“這……這怎麼喝成這樣?”黎童是聽到敲門聲才出來的,一眼就見到了形狀狼狽的百裏燁。
“宋夫人吧?實在是很過意不去,竟然讓宋老板喝了那麼多酒。”莊阮幫著把百裏燁扶到了床上,才稍稍整理了一下被揉亂的衣衫,衝著黎童作了一揖。
黎童笑了笑:“不妨事,多謝您送他回來,還敢請教您是……”
“在下姓莊。”
“莊老板恐怕也喝了不少酒吧,要不要在這裏歇一會兒再走?我讓丫鬟去煮些醒酒湯,我實在不知道他去前頭是去喝酒的。”黎童一臉歉疚。
莊阮卻擺了擺手:“不用了,在下這就回去,前頭還有些事要處理,夫人還是照顧宋老板要緊。”
“既是有事,便不敢留您了,您小心行路。”
“夫人莫送。”
莊阮告辭即走,臨出門前,往旁邊的桌子上掃了一眼,那上麵密密麻麻白紙黑字抄寫著佛經。
他走後很久,百裏燁才騰地睜開眼睛,又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翻身坐起。
黎童正關上房門轉過身來,被他那冰冷的眼神給嚇住了,她壓低了聲音問道:“你眼神那麼可怕幹什麼?”
經她一提醒,百裏燁才反應過來,略微收斂。
“他們交易了嗎?”黎童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百裏燁接過喝了一口,發現是溫熱的,不由得心中一暖:“沒有,不過他們在試圖說服我加入。”
黎童雙手托腮:“為什麼呀?我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找上一個小本買賣的絲綢商。”
百裏燁笑了笑,輕輕捏了一下黎童的臉,說道:“因為宋家絲綢的大主顧在翊城。”
黎童立刻就明白了,咬牙切齒:“他們膽子可真肥呀!”
“翊城是國都,乃全國經濟最繁華之地,他們在翊城賺的錢,能比在這種小地方賺的錢多上不知幾倍。”百裏燁脫去被酒水灑得滿是酒漬的外衫,繼續說道:“更何況,他們的目標恐怕是蓬萊府。”
黎童眉頭一蹙:“蓬萊府又是什麼地方?沒在大街上見過啊!”
百裏燁剛想開啟一波嘲諷,猛然想起眼前這位在嫁給他之前,是大門都不出的,於是乎,他又將那波爬到嗓子眼的嘲諷給咽了下去。
“蓬萊府不對外出售,隻有皇家和在朝為官者及其家眷才有資格購買,且還是專人定製。”
“這麼厲害啊?”
“嗯。”百裏燁點頭:“蓬萊府的貨,沒人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