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送的禮物都不是金銀,而這些名貴的首飾都是特製的,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故而,沒法在翊城換成現銀。
黎童隻覺得自己抱了一堆破銅爛鐵回家,一股腦兒全扔給了百裏燁,氣得腦殼冒煙。
“這幫娘們兒,忒摳!”
百裏燁笑了出來。
“笑什麼笑?”
“夫人別急,為夫可以將這些東西賣得遠一些。”
“真的?”黎童眼中發亮。
百裏燁微微點頭,將扔了一馬車的首飾重新歸置起來。
這些東西,的確都是好東西,隨便拿一樣出來,都夠一戶普通百姓吃大半輩子的。
“皇後可真有錢啊,回頭我還得在她麵前哭哭窮,讓她多辦幾次這種聚會。”黎童換了個姿勢,將腦袋擱在百裏燁肩側:“今天來參加聚會的那些夫人小姐,她們身上穿的布匹、戴的金銀,個頂個的華貴,朝臣一年的俸銀才多少啊,私底下不知道貪了多少呢!”
“國庫未豐,邊關尚不安穩,百姓仍在水深火熱的邊緣瘋狂徘徊,他們倒是高枕無憂,吃香喝辣,我這也算是劫富濟貧了,對吧?”
百裏燁偏著頭,眸色柔如春意:“夫人說的是。”
忽而,他話頭一頓,眼神凜然。
車簾輕輕飄起,外頭的景物正迅速往後倒退,百裏燁伸手扶住黎童,另一手按在了車框上,透過不斷飄起的車簾往外望去。
“碧雨?”
“將軍,屬下在。”
“快點兒。”
“是!”
聽出主仆二人言辭有異,黎童直起身來:“怎麼了?”
百裏燁扯了扯嘴角,笑容很淺:“沒什麼,有小蟲子。”
順著他的視線,黎童也看向車外,隻是外頭很安靜,她什麼也沒看出來,隻覺得百裏燁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像是一頭隨時準備亮出利爪的猛虎。
馬車的速度越發快了,幾乎是一路顛簸著到了將軍府大門口。
而後,百裏燁率先打開車門,一躍而下,又在之後迅速伸手進馬車裏,拉住了黎童的胳膊,幾乎不費什麼力氣的將人從馬車裏輕巧地拽了出來,護在懷中,一路嚴嚴實實地跨過了大門。
黎童就算不問,也知道剛才似乎發生了點什麼。
因為無論是百裏燁,還是碧雨,都臉色冰冷,碧雨腰間的長劍甚至隱隱有出鞘的跡象。
有殺手。
是衝著她來的,還是衝著百裏燁來的,不得而知。
“會是誰?”
邁入房間的時候,黎童還有些後怕。
許是被發現了蹤跡,所以一直到他們到達將軍府門口,對方都沒有動手。
“不知道,無論是誰,都不會得逞的。”
黑夜總是能放大一個人的情緒,然後加深一個人對某些事情的記憶。
身邊的人已經開始打呼,黎童睜著眼睛睡不著,因為閉上眼睛就是百裏冼潑墨揮毫的瀟灑樣子,還有那一雙無比淡漠的眼睛。
他藏得很好,卻又藏得不是那麼好。
黎童一開始還以為這樣一個人是不大可能對某些事情產生過分的執著的,畢竟一旦如此,就有了可以攻擊的軟肋。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喜歡跳舞。
還跑去那麼出名的鬆庭樓。
服。
不得不服。
知道這件事的黎童輕歎一口氣:“真希望自己失憶。”
“夫人……”
身邊的人呢喃了一句,嚇得黎童渾身僵硬不敢動,生怕把他驚醒了,但等了片刻,百裏燁隻是夢囈似的念叨了一下,就再沒別的動靜了。
那,小丘呢?
小丘又是誰?
黎童腦子裏瘋狂轉動,可以肯定的是,她必然在什麼正式的場合裏見過小丘,但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這才是最頭疼的。
不管了,左不過是皇帝那一派的人。
沒交情更好,免得日後起了衝突,她還會有負罪感。
黎童深呼吸了一口氣,轉過身,黑暗之中,她靜靜凝視著百裏燁熟睡的麵龐,說還是不說呢?
算了,先不說吧。
百裏燁雖然平日裏裝得深沉,實則骨子裏還多少帶著點少年時的衝動越州和鬆庭樓,就算是兩相抵消吧。
你拿我一張牌,我拿你一張牌,太公平了。
這麼想著,黎童就覺得舒服了,眼睛一閉到天亮。
朝陽升起的時候,百裏燁就已經不在屋裏了,黎童磨蹭了一會兒才爬起來,有春已經端著早飯推門而入了。
“將軍呢?”
“回夫人,出去了。”
“又出去了?”
黎童抓了抓頭:“見誰去了?”
“將軍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