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燁很不甘願,甚至恨不得現在就抓著那個凶犯扔到水牢去,讓連銳好好伺候他一頓。可黎童受了傷,如今還拉著自己,他不敢用力作勁,隻得半遷就著被黎童拉進了屋裏去,臉色冷硬得像一塊千年寒冰。

黎童雖然打著腿肚子,也挺怵他這副表情的,可還是大著膽子捏住了他的臉,輕聲地哄。

“別生氣了嘛,你板著臉的樣子特別嚇人。”

百裏燁好端端一張臉,就那麼被黎童肆無忌憚地捏變了形,。

不過,他倒還真是收斂了戾氣,拉過黎童作亂的手,怕她太用力又觸到傷口,小心翼翼地托在自己的手掌上,心疼不已。

他的夫人,娶進門來之後雖說也沒對她多好,但起碼吃穿不愁,也沒真動手對她怎麼樣,甚至連句重話都不舍得張嘴,可硬是被別人又是綁走,又是襲擊,受傷不知道多少次。

百裏燁一想到就恨得不行。

想把黎胤之吊起來打的念頭,愈發濃厚。

連銳聽了百裏燁的話,沒繼續將人放在黎童眼皮子底下,而是拎去了之前劉縱待過的地方,那個水牢。

而劉縱,自從被朱佩佩引著說出那些奸細的名字之後,就一直渾渾噩噩地被扔在水牢的某一處牢房裏。

吃穿倒是不愁,百裏燁沒讓人餓著他。

隻是他特別擔心小衣。

雖然想著百裏燁應該不會把無辜的百姓怎麼樣,可隻要一想到他之前的暴戾行徑,他還是擔心百裏燁會不會把小衣滅口。

而且,那個追殺自己的人,他也沒法確定究竟是誰的人。

他的精神有些不集中,記憶上似乎還出了點問題,他隻記得聽到了小衣的尖叫聲,然後就再也想不起來了,之前又具體發生了些什麼呢?

他是怎麼又回到百裏燁的水牢的,昏迷期間,百裏燁是不是從他這裏獲取了什麼,小衣又去了哪裏。

她會相信自己這個奸細嗎?

對了,小衣長什麼樣子?

劉縱坐在冰涼的地上,隻蓋了一層薄薄的幹草,並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他雙手捧著腦袋,似乎有一根線貫穿其中,隱隱作痛,有些東西正藏在黑暗深處,伺機窺探著,隨時準備衝出來將他撕扯粉碎。

他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依稀知道自己可能做了一件錯事。

痛苦的悶哼聲自黑暗之中緩慢傳出,可在這個無聲無息的水牢裏,沒有別人聽得到,隻有他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忽而,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低沉又迅速,而後沒多久,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旋即傳來,有人在說著話,隔得太遠,聽不真切,劉縱放下雙手,磨蹭到了門邊。

他隱約覺得那說話聲有點熟悉。

劉縱張了張嘴,卻隻能從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他像是啞了。

他伸手壓了壓柔軟的喉嚨,又用力咽了咽口水,再度張開嘴的時候,還是隻能發出相同的聲音。

劉縱頹然地坐在地上,那邊的說話聲已經停了,腳步聲也沒有再響起。

沒有人離開。

又大概過了一會兒,外麵似乎又走進來一個人,腳步聲比之前的還要沉重,似乎每一步下去都踩著一根白骨,即便劉縱沒看見他,卻依然覺得這人可怕,整個水牢的氣氛都在片刻間下降了不知道多少度。

“將軍,要弄醒嗎?”連銳彎下脖子,恭敬道。

“嗯。”

人被綁在牆上,鐵鏈捆得很用力,幾乎將皮肉從縫隙中勒出,堪堪有要破裂的趨勢,冰冷的水自近處潑到身上,帶著一股巨大的衝力,突如其來的疼痛和寒冷讓昏迷不醒的人晃著腦袋睜開了眼睛。

朦朧的視線中,虛虛實實地站著兩個人,通身釋放著毫不收斂的氣勢,仿佛有一雙手緊緊扼住了她的喉嚨。

即便看不清,他也知道眼前站著的其中一個人是誰。

不知是寒冷作祟,還是其他什麼因素,他克製不住的渾身顫抖起來,上下牙齒碰撞在一起,發出輕微的聲響。

“既然醒了,那就說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即便多年沒聽到這個聲音,他仍然感覺自己的心髒那一刻仿佛要破開胸腔跳將出來,在那人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心髒如擂鼓,因為害怕而產生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終隻剩下無盡的顫抖和滅頂的恐慌。

百裏燁微微蹙眉,看著眼前近乎蒼白到透明臉色的高大漢子,不由得有些納悶,偏頭與連銳對視一眼,同樣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這刺客未免心理素質也太差了點。

這幕後主使都找的什麼水平的刺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