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吞山眉頭一跳,隻覺得要糟糕。

雖然那些事不是他吩咐的,可人先前是他的,若說他沒私底下暗示讓人給百裏燁下絆子,誰信啊?

反正這事擱他頭上,他是不信的。

人占理,縱使季吞山再不滿也得應他這一句要求。

“皇上下的令,我們選的人,讓將軍領的兵,人不好,是我們的錯,不過既然已經到將軍手上了,自然是得聽將軍的話,不聽的按照規矩來,將軍發話就成。”季吞山說完之後,尋思了尋思,又補了一句:“不過皇城衛畢竟不比將軍手下邊軍,不觸犯律法的還請將軍留條性命,別把人打死了。”

“這個本將軍心裏有數。”

百裏燁抱了抱拳:“那就多謝季統領了。”

他唇邊帶著笑,笑得季吞山汗毛根根豎起,總覺得他這句話說出去,那些個兵不止得脫層皮那麼簡單了。

完了,也不知道後麵會不會把鍋扔他頭上。

季吞山這種擔憂是正常的,且很快就會成真。

百裏燁加大了訓練力度,更是在皇城衛先前的規矩上又加了幾條,更為嚴苛不說,但凡錯那麼一丟丟,一百五十個俯臥是跑不了。

以往皇城衛規矩再嚴明,俯臥頂天了也不過一百個。

而今,百裏燁又給加了五十。

皇城衛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巡視皇城,四支裏麵守內城的是最嚴格的,卻也最輕鬆,因為內城碰見的都是嚴守規矩的宮女內侍,大不了再碰上幾個隨處走動的後妃,宮中有季飲河的暗衛守著,一年下來也碰不上幾回刺客。

而最累的,則是守城門的,三教九流尤其多,還經常碰見仗勢強闖的,沒點體力和手腳功夫有時候還真攔不下來。再難一些的,碰上一夥子遮遮掩掩的匪徒,保不齊人家身上還帶著兵器,被劃破點皮那都算是運氣好,萬一傷著重要部位,這飯碗也就算丟了。

但守城門也有守城門的好處,容易立功。

像季吞山這種坐到統領位置的,還有副統領裏的三位,全都是守城門立了功升上去的,剩餘的那位是運氣好,守的外皇城,攔下了一個意圖混進宮的他國奸細。

百裏燁如今領的那支兵,準確來說就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所以無論是手腳功夫還是體力、腦力,全都得上上成。

自然而然的,要求也就高了起來。

可被選中的人不知道啊,隻覺得自己原本是正規軍,跟了百裏燁之後,成了雜牌兒,心中多有不甘。

除非能有個大意外發生,能讓他們立功,展現自己,否則遲早出亂子。

而最近能出點事的大日子,也就隻有即將到來的太後壽辰。

百裏燁一身疲累,掛在黎童身上,還有餘力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狗皇帝,說什麼抓奸細,就是為了讓老子給他練兵。”

當然,還有後半句話他沒說。

他想在太後壽辰之前把他累死,這樣壽辰就能順利進行了。

想得倒挺美。

他還能再活五百年!

在罵罵咧咧聲中,黎童吩咐下人去給百裏燁燒熱水,自己則小心脫去百裏燁的鞋襪和外衣,他一身臭汗,脫下外衣的時候,黎童隻感覺自己似乎被他身上的汗臭味扇了一耳光,差點給她扇懵了都。

興許是百裏燁平日的形象太好,黎童從沒想過這男子漢的味道竟然這麼重。

而百裏燁本人,全然無察。

黎童麵上已經露出一絲嫌棄,但等她將他的衣服全都脫下來之後,黎童又愣住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看著觸目驚心,她怎麼能嫌棄他呢?

當初在邊關打仗,他怕是一年到頭連個熱水澡都沒洗過,血水汗水混在一起,那麼大一群老爺們兒混在一起,那滋味說不定還能熏到十裏外的牛羊。

這味道,於他而言,說不定還能催眠呢!

黎童揉了揉唇角,用了點力氣將百裏燁從床上扶起來,一邊嘴裏哄著百裏燁自己也動點兒勁好跨進浴桶裏去。

“今兒怎麼樣啊?那群小子還明裏暗裏欺負你嗎?”黎童給他搓著背,問道。

百裏燁迷迷瞪瞪的,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他們敢?一個兩個都跟猴子似的,以為進了皇城衛就頂天了享受金飯碗了,才一百五十個俯臥就叫苦連天,換了老子手底下那些邊軍二百個都不在話下。”

黎童笑了笑,每次聽他提起都是一嘴的驕傲,那可都是他手把手交出來的寶貝疙瘩,沒了一個都得哭爹喊娘,外頭都傳百裏燁手底下的邊軍各個驍勇善戰,以一當百。

可惜,他已經幾年沒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