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

“滾!”

黎胤之無論在外人還是自家人麵前,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那小廝也沒想到這回竟然能惹得黎胤之如此大發雷霆,不由得腳下一顫,彎了彎腰便跑走了。

而院子那頭,邱心兒得了小廝答複,便歎了口氣,揮了揮手讓戰戰兢兢的小廝退下,她看著一整桌的菜肴,拿起筷子自己獨坐著吃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

原本沒想告訴她的,可他們自成婚以來,雖每日同床共枕,他卻應著成婚那日的承諾,硬是不碰她一下。

起初的時候,她以為他是厭惡她,還借機同他發過好大一通脾氣,還將他的眼睛打青了,可他卻好脾氣的什麼也沒說,而後,外頭就開始傳堂堂禮部尚書竟然懼內,被夫人打了還樂嗬嗬的,要知道黎相雖然也懼內,可黎夫人從不打黎相,沒想到娶了個大兒媳婦竟然脾氣這麼暴躁。

邱心兒那時是害怕的,怕被黎府休出去,可膽戰心驚地等了好幾天,府內卻是悄無聲息,就連黎胤之也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似的還同往常一樣。

至此,她也歇了心。

他脾氣是當真好,邱心兒從沒見過這樣好脾氣的男人,被女人打了,眼中不說嫌惡憤怒,卻是丁點計較都沒有,像是本該如此讓著她的。

而後,似乎又是黎胤之見她心驚,竟還與黎夫人說了,轉頭黎夫人便與她談了心。

說起黎胤之小時候的事,說他打小就皮,小時候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後來當了禮部尚書,收斂了些許紈絝脾性,又經了幾次事,除卻喜好喝酒外,其他惡習真是一概不沾的,但若他真的犯了什麼錯,她該罵便罵,該打便打,不必顧忌。

黎府不同旁的世家府邸,夫妻之間的事,隻要不涉及權勢之爭這類事情,她和黎相都不會插手。

隻是以後要打,還是不要往臉上招呼了,好歹還得上朝呢,給點麵子。

這一番話下來,說的邱心兒既是麵紅耳赤,又是羞愧難當。

之後種種相處,她以為,他是已將她當成妻子了,卻不想,原來是她一廂情願,他不過是在履行承諾罷了。

他並未將她放在心上。

邱心兒本不喜歡生辰大辦,知道她的人一早便已送了禮過來,整個黎府,唯有黎胤之不聞不問。

她思忖半晌,還是吩咐廚房燉了湯盅,又端了飯菜前去書房。

遠遠的,書房仍有光亮著,影子落在窗戶上,邱心兒就算不進去也能猜到他必然又是在處理先皇忌辰一事。

因他是禮部尚書,這幾日一份份需要他簽字統籌的公案紛至遝來,有些還需要他待到第二日親自去看。

書房門被敲響,黎胤之微微蹙眉,卻沒發怒。

他知道是誰來了。

筆下略一頓,黎胤之有些難言的懊惱,把小廝罵走以後,他就想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他連禮物都沒準備。

猶豫了一會兒,黎胤之深呼吸一口氣,是禍躲不過,大不了被她揍一頓。

“進來。”

屋裏人聲起,邱心兒推開了門,抬眼便見黎胤之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看著她,她怔愣了一下,而後明白過來,唇角勾起。

“過來吃飯。”

“誒!”黎胤之狗腿似的應了一聲。

此時此刻,麵對女羅刹,保命的心態還是占據了上風。

然而,事情的發展走向並沒有如同黎胤之想象得那麼可怖,反而平靜祥和,邱心兒坐在對麵,撐著胳膊看著他一口一口將飯菜吃完,最後連湯也喝了個幹淨之後,就收拾收拾打算走了,期間一句話也沒說。

一句話也沒說?

這氛圍屬實有點奇怪。

但黎胤之眼瞅著邱心兒離開書房,他也沒敢伸手攔人。

今天確實是他理虧,既然人家給了台階,那他也不能不給麵子,黎胤之回頭看了看書案上,方才慌慌張張用白紙蓋住的畫還沒有畫完。

今晚,不睡書房了。

送畫的時候,黎胤之顯得有些窘迫,邱心兒拿著畫,也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是頭一回給除了妹妹之外的姑娘送東西,一個是長這麼大頭回收到男子送的禮物,還是親手畫的畫,這上麵的墨漬還沒幹,一看就是新畫的,而且畫中人的神韻與她分明不差絲毫,足以見作畫人的細致和妥帖。

“那什麼……”黎胤之瞅著她的神情,看起來不似生氣,卻也不似歡喜,他捏了捏手掌,有點忐忑:“是我準備不足,為表真心,你今日打我,我必不還手。”

邱心兒捏著那畫,眼尾因他這句話而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