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疆語氣裏帶著一絲歉意。
老人卻是驚呆了,拿著錢的手都在發抖,想要說些什麼,嘴唇卻不住哆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我……你……好人啊……”
老人費了半天力氣,終於憋出這麼幾個字,然後雙腿一軟,就要給白無疆跪下。
白無疆趕忙扶住了他,連聲說:“您可別給我下跪,您這年齡,跟我爺爺都差不多了,給我下跪,那是折我的壽啊。”
老人拉著他的手,老淚縱橫,激動的已經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時候,老板也做好了兩份麻辣燙,遞了過來。
“拿著吧,剛才說了不收錢,就是不收錢。”
老人千恩萬謝,又問白無疆的姓名和聯係方式,但白無疆一律沒說,好說歹說,才勸老人趕緊回了家。
老人走後,白無疆坐回座位,看著自己碗裏的麻辣燙,卻是已經沒了食欲。
店裏的食客也紛紛投來欽佩的目光,一邊低聲交頭接耳。
“老板,結賬。”
白無疆來到櫃台,摸了摸兜,這才忽然想起來。
剛才所有的錢都給了那個老頭,拿什麼結賬啊?!
老板笑嗬嗬地拿出剛才那二十,塞給了白無疆,說:“小夥子,看你這麼仗義,這頓飯我請了,這二十是剛才你拿的,也還給你。”
“那不行,剛才你已經賠了,不能再讓你倒搭,再說,我那裏還加了半斤羊肉呢……”
“沒事,其實我隻給了你三兩半。”
“啊?”
就在這時,店門口忽然傳來了一個爽朗的聲音。
“你們不用推讓了,白先生這頓飯,我請。”
白無疆回頭看去,卻見站在門口的人,居然正是蔡湘兒。
於是,這頓麻辣燙就真的由蔡湘兒付了賬……
走出門外,白無疆捏著手裏僅剩的二十塊錢,無語凝噎。
蔡湘兒看的好笑,好奇問道:“我很不理解,你就算拿錢幫人,一定要傾盡所有嗎?幹嘛不給自己留一些。”
白無疆歎口氣:“唉,我命裏就該如此,手裏永遠也留不下錢,如果有錢,就要出事。”
“這是什麼原理?”蔡湘兒愈發奇怪。
“沒什麼原理……用我爺爺的話來說,我是命犯三絕,一生窮苦命。”
“命犯三絕,都是什麼?”
白無疆伸出三根手指:“一絕財,二絕情,三絕命。”
“啊……這也太慘了,絕財絕情我懂,絕命是什麼意思?”蔡湘兒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絕命的意思就是短壽,夭亡。”
“那你能活到多大歲數?”
“我爺爺說,我頂多再活七十歲就會死了。”
蔡湘兒看了白無疆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精神病。
白無疆打了個哈哈:“幹嘛這麼看著我,我跟你開玩笑的,其實……我很可能隻剩下七年了。”
“那你今年多大?”
“二十三。”
蔡湘兒不說話了。
過了半晌。
“所以……你接下來要去哪?”蔡湘兒換了個話題問道。
“去洛陽,十年前我爺爺在那裏留了一個頭,現在時限已到,我要去收回來。”
“留了一個頭……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十年前有人預約剃頭,現在,我要去完成這個任務。”
蔡湘兒這才明白,原來所謂的收頭,是去剃頭。
“那……我送你過去吧,從這裏到洛陽距離不近,還要走三百多公裏。坐我的車,今天下午就能到。”
說著,蔡湘兒指了指路邊停著的一輛黑色路虎。
這妹子年齡不大,開的車倒是挺霸氣。
白無疆卻是搖了搖頭:“算了,我爺爺留下的規矩,走江湖的人,必須要靠自己的雙腳,親自去丈量土地,這才能叫走江湖。”
“可是,你身上好像就隻剩下二十塊錢了。”
“呃……”
白無疆看了看手裏的那二十塊錢,撓了撓頭,說:“我爺爺還說過,不能白收別人的好處,所以,如果你非要送我去洛陽,這二十塊錢算油錢。”
他話音剛落,便將那二十塊錢不由分說地塞給了蔡湘兒。
然後,他如釋重負地長歎了口氣。
“哎呀呀,總算輕鬆下來了,身無分文的感覺,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