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忙碌間，樹林盡頭，一個瘦弱的少年挑著一大背簍柴火，哼哧哼哧地走回來。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年紀小點的男童，拖著一根小柏樹，每走一步都吃力得很。
一見到他們，藍羽裳想了想，應該是方老太的第四子四蛋和第五子五蛋。
四蛋今年十三歲，常年生活在父母的拳打腳踢和言語羞辱中，導致性格內向靦腆，沉默得像個啞巴。
五蛋作為八歲的小兒子，也得不到方老太兩口子半點憐愛，反而被罵做拖油瓶掃把星，時常遭受毒打，身上不是淤青就是傷口，沒有一塊好地。
兩個哥兒是結伴上山去撿柴火，因昨日突發大雨，他們沒撿到柴，不敢回家，就在破廟裏待了一夜，等到天晴了才下山。
走到院子邊上，兄弟倆一見方老爹也在家，一時瑟瑟發抖著，小的藏在大的身後，幾乎要跪下去了。
他們平時被父母毒打慣了，這才出去了一天一夜，最終撿回了一堆濕漉漉的柴火。
四蛋見弟弟快要暈倒了，狠心一咬牙，突然上前撲通一跪，結結巴巴地對李韞道：“爹，您，您打我吧！五弟他昨天淋了雨，身體滾燙，不能再挨打了！我，您多打我幾下，成嗎？”
李韞一心鋸木頭，加上高速旋轉的電鋸發出嗤嗤的巨響，他連四蛋都沒看見。
還是藍羽裳走上前來，讓李韞關掉電鋸，然後對四蛋笑道：“回來了？怎麼衣服全都濕了？先回去換件衣服，娘給你們弄吃的。”
她原以為兄弟倆會乖乖聽話，誰知道四蛋跟五蛋見了她，竟連呼吸都不那麼順暢了，臉上寫滿了驚恐。
五蛋更是哇的一聲哭出來，鼻涕眼淚一起流，淒慘萬分。
實在是因為方老太的五官長得有些刻薄，就算藍羽裳想擺出一副慈祥麵孔，可臉部肌肉不肯配合，反倒扯出個陰陽怪氣的表情來，結果成了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五蛋平時被打怕了，瘦小的身體立馬縮成一團，抱頭蹲地，淒厲地哭喊著：“娘，您別打我，別打我！”
四蛋膝行幾步，爬到藍羽裳身前，拉住她的衣角，顫巍巍地喊道：“娘親，弟弟他兩天沒能吃點東西了，昨天又淋了一場大雨，人實在不行了。您實在要打，打我好了，弟弟那份，我替他受了就是！”
說著，他怕方老太改變心意，主動跑到牆角，把一根二指寬的篾條取過來，恭恭敬敬地遞到藍羽裳手上。
“娘，您打吧！您打了我，就放過弟弟，四蛋求您了！”
要是放在往常，娘最喜歡用篾條抽他們兄弟幾個的背，抽得血肉模糊，篾條上血跡斑斑。
當大哥成親，分家出去，二姐也出嫁後，四蛋就成了方老太夫妻倆的出氣筒，為保護三姐和小弟，挨打最多。
現在他幹瘦如柴的背脊上，全是斑駁的血印子，有些地方還沒結痂，破皮滲血，看著十分可憐。
李韞跟藍羽裳不由對視一眼，便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疼惜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