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戰火照亮原本該是屬於黑夜管轄的領域,村落邊緣的住宅成了戰場的犧牲品,倒塌的灰燼泛著橘紅的光,戰區範圍裏的房屋完全被燒毀,沒有一棟完好如初;伴隨而來的火勢正逐漸向內延燒,成為除了敵方之外的第二個威脅,好似惡性腫瘤一點一滴的蔓延整個村子,朝向後森林逼近。
離火災區稍有些距離的某一棟屋頂後方,一個負責探查目前戰況和敵方人數的探員,冒著生命危險躲在那兒。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一雙金色的眼眸瞪得老大,雙手拿著望遠鏡來回不厭其煩地重複觀察了好幾遍,一次也好,他好希望自己看錯,但無數遍的確認卻依然隻有一個結果。
“這…這是…”手上的望遠鏡慢慢滑落掉到一旁,他全身顫抖,冒著冷汗,驚恐地看著前方近乎用肉眼就可以看見的景象,一張慘白的臉色,小聲地喃著重複的詞囊──“不好…不好了!!”
夜深,一整片仿佛被詛咒奪去色彩般,純黑色的天空。今天是沒有月亮、星辰的災難性夜晚…和“龍的傳說”故事中,外來種族出現的時候一樣。
樹林之間狹窄顛簸的道路上,光亮來自於燃燒中的戰區,將通往後森林的捷徑照得一清二楚,森林看上去顯得有些陌生;熱氣穿越過層層樹叢襲卷而來,空氣汙濁得令人窒息。
我不知道我已經在這樣的環境下走了多久,一路上席菈前進得很快,手腕被她死拉著的我別說掙脫了,根本連喘口氣休息的機會都沒有;再加上走在後頭的爸爸媽媽也隻能勉強不落後,再次證實席菈的體力過剩,擁有無人能比的持久力、爆發力的超?暴力孩子王!
“拜托,席菈,我真的累了!休息一下啦,腳好酸!為什麼不用飛的啊?”我蹲下來賴在地上不肯再走一步,雖然手被她用力拉扯兩下很痛,還差點重心不穩,但是換來了短暫的歇息還是很值得!
“托比!沒時間休息了!不隻四周很危險,在後森林的大家也都很擔心你們耶!用飛的會被敵人攻擊啦。”席菈回頭生氣的說,然後一見到我蹲在地上,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啊”的一聲恍然大悟:“…原來你想大便喔?真是,先憋一下嘛。”
“…啥!?”放棄舒服的姿勢,我馬上站了起來:“才不是大便!我可是龍啊!!不可能做出不禮貌的動作,這是休息、休息啦!”
她嘟嘴不滿抱怨:“我也是龍啊!可是我還沒到要休息的時候…托比,你的體力好差喔。”
我豎起食指表示不讚同她的說法:“不不不…席菈,你的架構與眾不同,不可以拿來當標準,這是一般常識啊!”
“搞屁啊!為什麼這是常識!?”
落在後方的爸爸媽媽終於也跟了上來,捷徑很難走,媽媽的體力顯得有點吃不消,看上去氣喘籲籲的很難過,由爸爸扶持著才能一步一步走過來。爸爸臉色相當凝重的問道:“席菈,還沒到後森林嗎?溫蒂的身體本來就很差,再這樣下去恐怕會昏過去…”
嘟嘴不滿的表情收斂回去,她困擾的環顧一遍四周的環境:“唔嗯…說也奇怪,明明應該快到了呀,當初開這條捷徑可是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呢…好象還要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吧。”
聽到席菈的喃喃自語,我幾乎驚嚇過度大叫:“這條路是你開的啊!!?”
“嗯?是啊,怎樣?通往後森林最近的一條耶…唉,先別吵,我在找標記啦。”她揮揮手示意我閉嘴,專心找她那所謂的標記。
有種想哭的感覺。
────可惡!難怪那麼難走!!…原來這條道路是隻有席菈才能挑戰的等級!!
“托比…”媽媽虛弱的聲音叫了我的名子。
“媽媽?”
我轉頭看向她,一雙溫暖的手伸過來撫著我的臉頰,她微笑關心的問:“你的腳很酸嗎?如果很累,還是讓媽媽來背你好了…”
“溫蒂!別這樣。”爸爸臉色一變,堅決不同意。
“可是,格倫…”
雖然腳真的很酸,我也很想躺在令人安心的背上,用不著自己出力就可以到達後森林,這麼好的機會任誰都很想答應,但是看到媽媽虛弱的身子──…不行!
“沒關係的,媽媽!爸爸說過龍不管什麼事都能靠獨自的力量,我也可以靠我自己!因為我也是龍啊!沒問題的!!”我很有自信的說。
“托比…真的嗎?”媽媽的表情還是有些擔心。
“嗯!”回過頭雙手撐腰抬起下巴,我對席菈大聲宣布:“哼哼,席菈,看著吧!我接下來即將展現我的真本領,一鼓作氣走到後森林給你看!讓你看清楚什麼叫做“用超越一般標準的體力”,哇哈哈哈!!”
“啊!!找到地標了,這塊石頭上有被我打凹的痕跡!什麼嘛…原來前麵就是後森林了!”對著前方高分貝大喊,席菈非常開心的猛揮手,“你看,他們都在那邊!”
“…”沉默。
“咦?你剛剛有說什麼嗎?”見我不說話,她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一臉不解:“…你幹嘛插腰?”
“我討厭你。”
“為什麼啊?”
“後森林”──原本指的是長老家後方的區域,為村落最東邊的一塊鄰近森林的空地。後來因為空間曠大,又有樹蔭,經常成為小孩嬉戲打鬧、學習練習的地方,對於負責教導孩子們的認識文字、以及運用身為龍的天賦的長老來講,那個地方就像是人們所謂的“學校”。
然而現在卻淪為戰爭的避難所,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
“──長老!席菈他們平安回來了!!”踏出森林的那一步,第一眼接收到的是平常上課練習的熟悉空地,印象中的綠油油一片草地現在上頭插起一根根火炬來維持視線,遠遠就聽到有人高喊著向長老稟報好消息。
“回來了?”
“真的嗎?太好了!”
“格倫一家離這裏太遠,我剛才還很擔心他們呢…”
此話一出,歇息在後森林各個角落、和我們遭到同樣處境的村子裏的龍,聽到我們平安到達的消息,紛紛起了騷動,高興的圍過來七嘴八舌關心我們的情況。
“有沒有受傷?”
“從那麼遠的地方走過來,三不五時又一直有轟炸聲,一定受了不少的驚嚇吧。”
“隻有你們一家還沒到,我們都很擔心你們呢。”
不遠處某一個身影杵著拐杖慢慢的走過來,原本圍繞著的村民也恭敬的讓開條路通行,席菈一見到他,馬上飛也似地衝過去抱住他,開心的叫道:
“長老!”
整張臉快被白色的胡子以及眉毛埋沒的長老,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身高大約隻有爸爸的三分之二,年齡少說也有上千歲,是村裏最年長的龍。他教過許多的龍,內容包括龍的天賦、曆史、語言等等的包羅萬象,聽說爸爸和媽媽也是他的學生?
雖然同時身為老師、長老,但是這位不管到哪裏都很讓我們尊敬的人物,唯一的缺點就是叫別人名子時會叫得很奇怪。
“唔喔喔喔…希臘,你回來啦?”長老低頭摸摸席菈的頭,我和席菈目前都是他的學生。
聽到又被改名了,她嘟嘴不高興的糾正:“是席菈啦!我回來了,托比和他們的家人都平安無事,我那條捷徑果然還是最快的!”
“…”一聽到那條遠近馳名、惡夢般的捷徑,眾人不約而同的沉默,用一種“您辛苦了!”的憐惜視線穿透我們…好難過。
“長老,讓您操心了。”爸爸微欠身,恭敬的說。
“唔喔喔喔…格人、嗯蒂、通比?”長老抬起一雙眉毛,隨後滿意的點頭:“是嗎是嗎…太好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喔?嗯蒂的臉色不太好呢,格人也受了很嚴重的傷,要趕快包紮才行。”
────對於叫別人的名子總是會先小停頓,但是長老叫我的名子不知怎麼,一直都有種特別順的感覺…為什麼啊?
“是格倫、溫蒂、托比,長老。”糾正完發音,爸爸低頭對媽媽說:“溫蒂,去休息吧…拜托你們了。”
“格倫…”
“放心吧,沒問題的!溫蒂,我們去那邊休息吧。”身旁的一位婦人接手扶著媽媽,在扶媽媽到附近的樹下休息之前,她提醒爸爸:“還有,格倫你的傷也要趕快過來處理,拖不得的喔。”
“嗯,我會的。”在目送她們離開之後,爸爸回過頭表情嚴肅的問道:“長老,這次的敵人…班納特說是二區的龍,知道他們為什麼突襲嗎?”
“唔喔喔喔?”長老抬起一雙眉毛,又放下,“…嗯,目前還不知道,對方並沒有開口要求什麼,隻是一昧的攻擊我們的村落。不過別擔心,搬拿鐵雖然是打擊獵龍人的戰兵,但是他說已經想到方法了,就相信他們吧。”
“長老,他叫班納特…”
席菈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旁邊,一臉不解的小聲問:“唉,托比,我聽不太懂他們在講什麼,是不是很嚴重啊?”
“嗯…好象是吧。”我摸了摸沒有胡子的下巴,閉上眼睛思考,這個動作像學者,感覺好爽。
“你聽得懂喔?”她非常驚訝。可惡,沒禮貌。
“當然啊,我可是很強的。”我咳兩聲,開始解釋道:“他們是說外星人要來攻打這裏。是一種全身黑色、外型一半軟綿綿像棉花糖,一半像麥芽糖的生物,名子叫“一半一半”星人,可以使用兩種攻擊,一種是黏住你,另一種是把你給埋進它的身體裏溶解掉,有眼睛還可以對焦發射出激光束,是個很難對付的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