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子時。
大明宮依舊燈火通明。
宣政殿。
年僅十五歲的李治埋頭案牘,按著李二既定的國策,批閱各地奏疏。
踏踏……
當朝司徒長孫無忌及中書令褚遂良一臉急迫,從殿外走來。
“殿下,河東道突發水患,糧食絕收,臣建議優先處理。”
長孫無忌疾步上前呈送上一份奏疏。
“趙國公所言甚是,賑災款建議殿下盡快命戶部下發災區。”
“此外,還需禦史台派人監督款項,若發現貪汙者斬立決!”
“災區鬧事者建議也一並斬立決,維護災區安定。”
褚遂良則一口氣道出了應對之策,一臉希冀的望著首座上的李治。
麵對這種突發狀況,李治毫無經驗。
一時間猶豫不決,不知所措。
偌大的一個國家,他哪裏有管理經驗!
從小到大都是有兩個哥哥和父皇為他正風擋雨。
他就像溫室裏的花朵,傻白甜一個。
平時連殺隻雞都不敢的主兒,現在你讓他殺人?
這不是開玩笑呢?
他現在真是恨死那個胖子哥哥了,心裏怨恨叢生:
你為什麼要跟大哥爭太子之位!
大哥平時多照顧我們啊!好好當個王爺不好嗎?!
要不是你,我何至於此!
“卿等諫言,孤明日請示一下父皇定奪。”
褚遂良聞言,神色黯然,失望之色盡顯。
單論監國理政的能力。
這儲君跟廢太子的差距,簡直天差地別。
一句話總結:
守成尚可,進取不足。
而長孫無忌則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自從長孫皇後病故之後,他一直擔心地位不穩。
看著太宗皇帝精神狀態一天不如一天,更是害怕不已。
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他,深知一代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雖說三個外甥中,無論誰當上皇帝,他的權勢都絲毫不受影響。
但偏偏自己妹夫中意的兩個外甥,都對他愛答不理。
從感情上講,談不上有多深厚,隻能說一般。
所以他當初堅持立李治為太子,隻因為李治特別依賴自己這個舅舅。
“殿下,何為監國?”
李治一臉茫然的望著自己的舅舅,不明所以。
“監國不隻是按照陛下既定之策處理文書。”
“計劃外的事,要隨機應變,靈活處理,情況緊急時,可有便宜之權,所以……”
長孫無忌一副人生導師的模樣,給李治講了該怎麼監國。
褚遂良則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長孫無忌,心裏暗道:
你很有勇氣!
不愧是親舅!
混跡官場多年的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即便現在儲君治國尚且稚嫩,但這種說教之詞,還是少說微妙。
誰能保證雛鷹長大後,不記仇?
“舅舅……”
李治不確定的望著長孫無忌,眼神中透露著詢問。
長孫無忌則點了點頭。
呼……
李治深吸一口氣。
顫抖著拿起毛筆。
在奏疏上寫了一個朱紅字:
可!
朱筆放下。
李治心髒蹦蹦亂跳,麵色潮紅。
心中惶恐不安的感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
一種掌控生死,一言而決的快意之感。
他徹底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一國所有,任由一人決!
他人生死,就在自己一念之間。
這就是權利嗎?
妙!
這滋味太美妙了!
要說剛才他還不理解。
兩個哥哥為什麼爭儲君之位。
那麼,此刻。
他徹底明白了!
同時,他竊喜萬分。
自己撿了一個大便宜!
就在此時,一道鴨公嗓從殿外傳來:
“陛下駕到!”
李治壓住心緒,趕緊起身迎接。
長孫無忌和褚遂良則躬身站立。
踏踏踏……
李世民臉色黯淡,目光中透著一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涼。
整個人仿佛剛剛經過天劫一般,虛弱無比。
在內侍和房玄齡的攙扶下,走進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