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欺白須翁,莫欺鼻涕蟲,風雲際會時,喜鵲枝頭啼……
冬雪融化,春日景明,嫩黃的幼芽伸著懶腰,貪婪沐浴春風,悄無聲息爬滿了枝頭……
車騎將軍府裏,平陽公主置辦了多擔禮物,準備送入未央宮椒房殿探望衛皇後。霍去病一身短打緊身衣裳,騎馬跟隨在車騎將軍的身旁。
“去病,春寒料峭,凍殺年少,你衣衫單薄,稍有不慎……”衛青扭過頭來,關心道。
“早就聽說,皇宮裏美輪美奐,鱗次櫛比,富麗堂皇……”
“哈、哈、哈,去病你又不是第一次進皇宮,皇宮裏千樓萬殿,雕梁畫棟,方圓數十裏,若非天上翱翔的雄鷹,絕難一眼看個清清楚楚。”
“我要一覽無餘,盡收眼底。”
“一覽無餘,盡收眼底?去病,你得先長出一對翅膀給舅舅看一看。哈、哈、哈……”衛青騎在高頭大馬上笑個前仰後合。
椒房殿裏,親人見麵,免不了一番噓寒問暖,家長裏短說個無盡無休……
“方才去病還站在這裏,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呢?你等快去把去病找來,本宮有新鮮的糖果給去病吃。”衛子夫吩咐一旁侍候的宮女道,有宮女應聲而去。
半個時辰過去,宮女匆匆忙忙來報:找遍未央宮裏裏外外,尋不著霍公子的影子。
“這……”衛子夫臉上顯出驚詫神色。
“都怪你,”平陽公主望了衛青一眼道,“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居然連個小孩都看不住。”
“都怪我不好,我這就去把去病給找回來。”衛青從椅子上站起來,邁步就走。
“霍公子爬上了銀杏樹,百丈高的銀杏樹……”椒房殿外有太監扯開嗓子叫道。
終於,霍去病如靈猴一般,騰躍敏捷,連蹦帶跳,很快就爬下樹來。
“哎喲,咱霍家的小神通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爬樹的小頑猴……”衛子夫掩臉笑道。
“不是小頑猴,是雄鷹,翱翔於藍天白雲的雄鷹。”霍去病鼓起腮幫子,不服氣道。
“好了,不長翅膀的雄鷹,快快洗個臉,皇後有新鮮的糖果賞與你吃。”平陽公主向宮女招手,一名宮女忙不迭把一盤幹淨的清水捧了過來。
下午時候,禁軍將領公孫敖和老太監春陀敲開了車騎將軍府的大門。大堂上,公孫敖一本正經向衛青拱手道:“奉皇上口諭,前來將軍府捉拿猴子。”
“捉拿猴子?捉拿什麼猴子?”衛青丈二金剛摸不著後腦。
“自然是膽大包天,目無王法,擅自偷窺皇宮禁苑的頑猴。”太監春陀手指站在衛青身邊的霍去病道。
“啊,這……”衛青眉頭緊鎖,一時左右為難。
“霍去病攀上百丈銀杏樹,偷窺皇宮裏裏外外,卻被在麒麟閣舞劍的皇上瞧了個清清楚楚。當時,皇上龍顏大怒,禁宮內院,豈容他人窺探之……”公孫敖麵帶怒色道。
“故而,皇上把來龍去脈問個清楚後,派遣老奴和公孫將軍前來嚴懲頑猴。”老太監聲色俱厲道。
“哼,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二人盡管放馬過來。”霍去病昂首挺胸,大義凜然道。
“去病休得放肆,”衛青喝住霍去病,向老太監拱手道,“不知皇上要如何懲治去病這個不懂事的小孩?”
“重打十杖!來人啊,把霍去病按倒在地上,給我狠狠的打!”老太監一聲令下,幾名禁軍齊聲答應,如狼似虎撲上前來。
“不用你等動手,我自己來。”霍去病撲倒在地上,任由棍杖狠狠打在屁股上。
衛青緊咬牙關,看著禁軍手中的棍杖重重揮下……
十下棍杖打完,老太監伏下身來問霍去病:“小頑猴,這十棍杖打得如何啊?”
“打得不痛不癢,再打十杖也無妨!”
“冥頑不靈,執迷不悟,來人啊,再打十杖!”老太監站起身來,向禁軍拂動袍袖。
“公公,去病年少無知,不知天高地厚,望公公高抬貴手,饒了去病……”衛青伸手扯住老太監的衣裳。
“皇上有口喻:玉不雕,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孺子可教,多打十杖也無妨。來人啊,打!”老太監一聲號令,禁軍高舉棍杖,再次杖打霍去病。
杖打完畢,衛青趕緊扶起霍去病,護在自己的身後:“去病莽撞,惹禍上身,真不該隨我一同進未央宮……”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公孫敖突然換了個笑臉道,“皇上還有口喻:倘若頑猴貪生求饒,盡可直接杖斃之!”
“還不止,”老太監哈哈笑道,“皇上擔心公孫將軍徇私枉法,包庇護佑,特命老奴前來監打霍去病。不瞞衛將軍,皇上還有最後一個口喻:不亢不卑,威武不屈者,賞金百兩,銀二千兩。來人啊,把將軍府外的金銀抬進來。”
“去病逢凶化吉也就罷了,不求賞賜……”衛青擺手道。
“皇上如此重賞,本將軍與公公本來也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不過,聖意難測,天意不可違,這賞賜的金銀,衛將軍但收無妨。”公孫敖勸住衛青道,“皇上還說了,以後,小頑猴可隨衛將軍進出未央宮。”
“啊,這,這……”衛青受寵若驚,一時手足無措。
白駒過隙,光陰似箭。那一天,公孫敖上氣不接下氣撞開車騎將軍府門,大步流星闖入大堂:“衛將軍,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公孫將軍快快請坐,去病,快給公孫將軍倒杯香茶來。”衛青一邊說,一邊抱拳迎上前來。
“茶可以慢慢喝,隻是,唉……”公孫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搖頭歎氣。
“隻是啥?公孫將軍有話慢慢說。”
“都火燒眉毛了,哪裏慢得下來……”公孫敖伸手接過霍去病端來的一杯茶。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霍去病嗬嗬笑道。
“你,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公孫敖勃然大怒,指著霍去病的鼻子就罵。
“公孫將軍堂堂禁軍將領,何須與小頑童一般見識。”衛青勸道。
“衛將軍言之有理,被這小頑童一氣,差點把正事給忘記了。數日前,大宛國進獻皇上兩匹寶馬,一匹火龍駒,一匹踢雪烏騅馬。本來,大宛國使臣和兩匹寶馬皆由禁軍保護在官家客棧內,今日就可上朝麵聖。那知,兩匹寶馬,火龍駒卻不翼而飛了……”
“啊?不見了火龍駒,這還了得?”衛青倒吸一口涼氣。
“誰說不是,當日,本將軍與路博德將軍二人還對火龍駒和踢雪烏騅馬評頭品足,讚不絕口。本將軍曾對路博德將軍說:千裏良駒,小心侍候。路博德將軍安排禁軍日夜值守在官家客棧外,並向本將軍拍胸口道:守護森嚴,插翅難飛。那知……”
“火龍駒是否還藏在客棧裏?”衛青問。
“翻箱倒櫃,掘地三尺,生不見火龍駒,死不見馬骨頭。”
“莫非被人牽出了客棧外?”
“客棧進出的人與馬匹皆有禁軍仔細查驗,兩匹大宛寶馬,一紅一黑,瞎子也認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