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勸 學(1 / 3)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

掌燈時候,養心殿裏燈火通明,寂靜無聲,漢武帝手托腮幫,若有所思。

“皇上今日茶飯不思,不知為何事而煩惱了呢?”春陀輕聲問道。

“朕問你,何為博覽群書?”

“啊……”

“何為學富五車?”

“這……”

“公公可曾聽說過: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

“老奴糊塗,皇上的意思是?”

“霍去病初戰告捷,膽大心細,勇冠三軍,隻不過……”

“老奴明白了,冠軍侯是絕好一塊將才,隻不過,少年不讀書,皇上是擔心此子,難以登峰造極,將來恐難當大任。”

“鶴立雞群,出類拔萃,朕好不容易發掘出一塊美玉,正如天缺神璧,怎能輕言放棄?”

“這有何難,老奴不才,明日早朝後,老奴用馬車把三韜六略和四書五經運到冠軍侯府去。”

“這,行麼?”

“行,一定行!”

次日巳時,春陀老公公返回禦書房,一言不發站在了龍案旁……

漢武帝瞅了兩眼老公公臉上的神色,心中了了,遂放下手中書簡,和顏悅色問道:“公公把三韜六略和四書五經運去了冠軍侯府,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呢?”

“皇上明知故問,老奴辦事不力,吃了閉門羹。”

“哈、哈、哈,公公此話怎講?”

“頑石說:手中無書,心中有書,無書勝有書。老奴笨口拙舌,說他不贏,辯他不過。”

“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要點石成金,非朕親自出馬不可。”

“皇上肯親自出馬,自然是水到渠成,馬到成功。”

“禦花園裏芙蓉花開,明日早朝後,朕要與頑石賞花飲酒,輕酌兩杯。”

“老奴領旨。”

次日早朝後,春陀老公公把霍去病帶進了禦花園。漢武帝輕輕擺了擺手,老公公移步離去。

“芙蓉初開,玉潔冰清,風姿綽約,清香襲人;將軍年少有為,風華正茂,卓爾不群,隻可惜……”

“皇上有何訓示,末將洗耳恭聽!”霍去病雙手抱拳,畢恭畢敬道。

“俗話說: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朕欲請中大夫主父偃為你師,教將軍三韜六略,行軍布陣之法,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皇上用心良苦,末將感激不盡!隻不過,盡信書不如無書,紙上談兵之法,多誤人子弟也。”

“哦?朕若領軍一支,布好陣列,將軍如何攻之啊?”

“可箭射,可火攻,可煙熏,可斷其退路,可避其銳氣,可誘敵深入,戰之法,百千萬,皆因時而異,因勢而動,料敵先機,則無有不勝也。”

“朕十萬雄兵,兵多將廣!”

“兵貴精而不貴多,若拘泥古法,必被動挨打,將謀韜略,兵勇無畏,足夠以一敵十。”

“倘若匈奴單於傾巢而出,強攻於你,汝之奈何?”

“匈奴鐵騎雖是狼虎之師,卻也不無輕肋要害。古人言:針無兩頭利。有其利,必有其害,欲思其成,必慮其敗。又如田忌賽馬,以上馬對中馬,以中馬對下馬,揚長避短,必勝之。倘若匈奴傾巢而出,強攻末將,末將必引兵誘敵深入,再遣奇兵包抄匈奴後軍,燒其糧草,斷其退路,亂其軍心,而後逐一殲滅,勢如破竹,無往而不利也。”

“嗯,卿家言之有理。隻是,自太祖皇帝立國以來,百戰匈奴不為少,卻為何敗多勝少,奈何不了匈奴人?”

“大漠草原,地廣人稀,匈奴人避我鋒芒,以退為進,不與漢軍戰,不待我軍排兵布陣,早已逃之夭夭,此乃鞭長莫及也。匈奴若與我漢軍戰,必以騎兵左衝右突,迂回包抄,遊擊戰之,一旦我軍陣營亂之,遂敗之。匈奴人占有地利,來去不定,進退自如,此乃我朝廷大軍屢進草原,不得所獲之緣故也。”

“如何方能勝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無形之法,出其不意奇襲之。”

“隻是,無規矩,不成方圓。不守規矩,如何能打勝仗?”

“皇上跟匈奴人講規矩,不知匈奴人可有與皇上講規矩否?”

“哦?卿家言下之意是……”

“請恕末將不知天高地厚,皇上與不講規矩的匈奴人講規矩,無異於對牛鼓簧,白廢心機。匈奴人亂拳打死老師傅,無所不用其極,我漢軍絕難以正兵贏之,若出奇兵,兵貴神速,一擊即中,打匈奴人一個措手不及,則匈奴人隻有招架之功,而無反擊之力。”

“好,此言甚好!卿家不妨繼續再往下說。”

“這就正如,水無常勢,兵無常形,隨機應變,製敵先機,出奇製勝,則必百戰百勝也。”

“嗯,此言如雷貫耳,朕如夢方醒,正是龍生九子,各不相同。當年,高祖手下張良、韓信、陳平三傑,奇謀百出,各顯神通,屢助高祖反敗為勝,扭轉乾坤。卿家之才,不在張良三傑之下也。今日飲酒賞花,朕大開眼界,卿家請回,朕欲多飲兩杯酒。”漢武帝輕輕點頭,霍去病行禮告退。

午後,春陀老公公小心翼翼喚醒趴睡在養心殿裏的漢武帝:“皇上,中大夫主父偃在殿外等候個把時辰了。”

“喚他進來,方才喝了三壺酒,居然睡去半日大好時光。”漢武帝輕輕甩了甩龍袍道。

中大夫主父偃走入養心殿,行過禮,開口道:“聽老公公說,皇上早上勸學冠軍侯,又暢飲了三壺酒,想必是孺子可教,皇上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哈、哈、哈,朕本來也是這般想,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朕還倒被他說得頭頭是道。”

“哦?恕臣無禮,不知冠軍侯對皇上說了啥?”

“霍卿家說:水無常勢,兵無常形,以無形製有形,以無招勝有招,方才是克敵製勝上上之策。”

“冠軍侯這般說,豈不是,劍走偏鋒,反彈琵琶?”

“反彈琵琶也好,劍走偏鋒也罷,隻要能夠痛擊匈奴,去除朕之心腹大患,善莫大焉。”

“一仗功成萬骨灰,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也!豈能當兒戲?!”

“能人之所不能者,方能為大將軍!霍去病初戰告捷,所向披靡,鋒芒畢露!”

“皇上,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

“孔子曰:欲速則不達。刀子磨得太鋒利,用之雖順手,卻容易折斷!”

“為將者,當馬革裹屍,戰死沙場。刀子磨得不鋒利,怎能為朕之所用?!”

“黃牙小子,難挑重擔,皇上切莫委以重任!”

“有誌不在年高,無誌空長百歲。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皇上……”

“再戰匈奴,朕必用之為上將!”

“臣雖不能說服皇上,但,臣必為難冠軍侯,讓其知難而退。”主父偃說罷,略欠身拱手,大步流星走出養心殿。

“哎,中大夫不是進殿說事的嗎?怎麼事還沒說就走了呢?”春陀老公公皺起眉頭道。

“哈、哈、哈,主父卿家素來爭強好勝,不讓他人,隨他去吧。”漢武帝哈哈笑道。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行罷三跪九叩之禮,站立兩旁,漢武帝正要開金口,卻臉露驚詫神色,目光一直望著武將班列,沉吟半晌,方才道:“主父卿家,你為文官,為何站到武將班列去了?況且,還占據了冠軍侯霍卿家的位子。”

“皇上有報不知,今日上朝前,臣就與霍去病商量好了,我代為冠軍侯,站他的位子,他代為中大夫,站我的位子。故而,下官理所當然站在了霍去病的位子上。”

“那,那為何又不見霍卿家站在你的位子上啊?”

“皇上,臣身為中大夫,如今站在霍去病的位子上,乃是高官低就,霍去病何德何能,敢占據我中大夫的位子。”

“那麼,主父卿家何時站回你中大夫的位子上去啊?”

“霍去病親口說了,隻要臣願意,在他的位子上站多久都行,臣也樂意站在他的位子上。”

“這,唉……”

“皇上,從今以後,臣就是未央宮大殿裏的冠軍侯了,皇上有何差遣,臣萬死不辭!”

“罷了,既然卿家願意,朕也無話可說。”漢武帝輕輕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候,一名太監走進大殿,彎腰唱道:“西南哀牢國派來使臣覲見皇上。”

漢武帝微微點頭,春陀老公公提高嗓子唱道:“宣哀牢國使臣進殿!”

哀牢國使臣留秥進殿見禮,把手放在胸前道:“天朝上國,威震宇內,國王遣小使送來翡翠和琥珀各百擔,進獻皇上。另外,還送來力可舉山的神象一頭,卻要難一難中原禮儀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