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斷編殘簡
天上有天,山上有山,人上有人;心外無心,塵外無塵,情外無情……
風停了,雪止了,雲散了,天晴了,臨沮縣城裏裏外外冰雕玉琢,粉妝玉砌,美景如詩似畫……
悠悠然享用過午膳後,霍去病二人騎馬來到了縣衙門前,縣尉夏侯豹出來迎接,客客氣氣把霍去病二人請進了後堂。
“奇哉怪也,咋不見本縣的寧縣令?”十二少喝過兩口熱茶,放下茶杯道。
“兄弟,別胡言亂語……”
“就是嘛,堂堂朝廷侯爺駕到,還如此怠慢……”十二少頗有微詞道。
“哎喲,侯爺大駕光臨,敝縣蓬蓽生輝,本夫人有失遠迎,請侯爺恕罪!”一名美貌婦人走路帶風,笑意盈盈走入後堂,向霍去病二人見禮。
“啊,怎麼是夫人……”十二少還禮時,露出驚異神色。
“怎麼不能是本夫人?”寧夫人一邊說,一邊拿起茶壺給霍去病和十二少斟茶,“寧縣令,他,死了……”
“啊,怎麼死了?”十二少失聲叫道。
“忙死了……”寧夫人嗬嗬一笑,得意道。
“哈、哈、哈,再忙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吧?!”霍去病道。
“侯爺有所不知,寧縣令他如今披頭散發,走火入魔,如瘋似癲如何見得了侯爺?”
“那,在下也死了……”霍去病微微笑道。
“你活生生坐在這裏喝茶,如何就說死了呢?”
“氣死了……”霍去病哈哈笑道。
“有趣,萬萬沒想到,侯爺年紀輕輕,竟也如此倜儻不羈!”
“在下不學無術,無理取鬧罷了。夫人可否告知在下,寧大人如今身在何處,在忙啥呢?”
“他啊,遇人不淑,作繭自縛,把自己給賣了。”
“似乎,夫人話中有話……”
“不瞞侯爺,我家相公可是一個匪夷所思的怪人。”
“如何匪夷所思的怪人?”
“他啊,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精通陰陽,深諳八卦,懂奇門遁甲之法,會旁門左道之術,憑一字,知道一句話;憑一句話,知道一個事情。但凡認識我相公之人,皆愛管他叫寧半仙,寧真人。”
“果真是厲害!”
“誰說不是,兩個月前,火鬆子那個破道士送來幾十片殘簡,說是什麼失傳已久的《太公心法》,央求我家相公無論如何也要妙手回春,恢複此古書記載。我家相公推說此事千難萬難,火鬆子那廝死活不肯退讓,並說能扭轉乾坤,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非我家相公莫屬。結果,兩人發毒誓對賭,我家相公沒日沒夜,如癡如狂,在後書房裏苦思冥想,閉門造車。這兩天,有壞消息傳出來,《太公心法》修複,已是一步之遙,大功將成……”寧夫人滔滔不絕道。
“哼,不瞞夫人,俺大哥也是天縱之才,萬中無一……”十二少不服氣道。
“噢……”寧夫人向霍去病投去異樣目光。
“我兄弟信口開河罷了,夫人切莫放在心上。”霍去病拱手道。
“侯爺年少英雄,有一件怪事,還請侯爺和十二公子參詳。昨夜,本夫人用玉壺盛酒,今晨一覺醒來,卻發現丟了……”
“丟了啥?”十二少緊張問道,“莫非玉壺被他人盜走了不行?”
“壺在酒也在,隻是,還是丟了……”
“既然玉壺與美酒都在,那夫人丟了啥呢?”十二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對啊,難道說,本夫人昨夜丟了魂不成?侯爺,你說呢?”
“昨夜,夫人確實是丟了一件寶貴的東西……”霍去病慢慢捧起茶杯。
“哦?沒想到侯爺這麼快就給猜出來了,本夫人倒要仔細洗耳恭聽了。”
“如果在下沒有估計錯的話,夫人今早一覺醒來,丟了冬月……”
“嗬、嗬、嗬,侯爺果然是天縱奇才,絕世無雙。唉,不對……”
“什麼不對?”十二少好奇問道。
“天縱奇才,絕世無雙,本一直隻用在我家相公身上,不過,”寧夫人嗬嗬一笑道,“那一年,縣城裏來了個耍猴子賣藝的,周家公子叫家仆把耍猴的叫到府裏折騰了大半天,卻又不願意給耍猴子的半文錢,耍猴的苦苦哀求,周家公子也無動於衷,結果……”
“結果怎樣了呢?夫人說一半,不說一半,急死我了!”十二少嚷道。
“結果,猴子把錢給要回來了。”
“猴子是怎樣把錢給要回來的?是又跪又拜嗎?”十二少追問道。
“這個,問你家侯爺去。”寧夫人臉上露出幾分得意的神色。
“夫人不說,俺大哥如何知道?”十二少不悅道。
“不,兄弟,這個,我知道。”霍去病悠悠然道。
“大哥,你咋知道?”十二少瞪大眼睛望著霍去病,“你又非親眼所見……”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大哥我如身臨其境。估計,那隻猴子是呲牙咧嘴,上竄下跳,爬上了周家公子的屋頂,亂扔瓦片……”
“哦?難道說侯爺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寧夫人瞪大鳳眼打量著霍去病。
“俺大哥真的猜對了嗎?”十二少興奮莫名問道。
“也許,周家公子不肯善罷幹休,綁了耍猴人與頑猴前來衙門見官,寧縣令秉公執法,給耍猴人主持公道,耍猴人千恩萬謝,小猴子萬般乖巧,討得夫人不少的獎賞……”
“嗬、嗬、嗬,好一隻聰明的猴子!”寧夫人笑了個前倨後恭,不能自已。
“夫人,倩兒姑娘又來了,”縣尉夏侯豹急匆匆闖入後堂稟報,“大人神情怪異,方才如釋重負般模樣,卻突然又哭又笑,情難自已,還胡言亂語叫喊:倩兒姑娘快去備好孟婆湯……”
“嗯,知道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去告訴大人,天塌下來,有本夫人頂著!”寧夫人遣走夏侯豹。
“請問夫人,什麼孟婆湯?”霍去病有意無意問道。
“哦,方才說到哪裏去了,是倩兒姑娘嗎?”寧夫人轉過臉來,已是笑靨如花,十裏春風。
“嗯,是倩兒姑娘。”霍去病微微點頭道。
“說起倩兒姑娘,那丫頭知書達禮,溫文爾雅連雞都不敢殺一隻,其父更是本地家喻戶曉的郎中。隻可惜,倩兒姑娘是個可憐蟲,去年其父上山采草藥,卻不幸遇到了一條毒蛇,尹郎中一刀砍掉蛇頭,但還是被咬,中毒身亡……”
“寧夫人,既然尹郎中已一刀砍去了蛇頭,又怎會被咬中毒身亡?”十二少驚詫問道。
“兄弟,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或許,尹郎中遇到的是一條兩頭蛇……”霍去病道。
“嗬、嗬、嗬,侯爺神機妙算,無可匹敵,隻怕,我家相公也不是侯爺的對手!”寧夫人掩嘴而笑。
“夫人謬讚,去病才疏學淺,不學無術,不與他人爭一時之長短……”霍去病抱拳道。
“人生在世,爭名,爭利,爭權,無所不爭!侯爺淡薄名利,難道是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嗬、嗬、嗬……”
“夫人說的是哪裏話?時候不早,去病與兄弟不便再打擾,告辭!”霍去病起身,施禮而去。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不知……”寧夫人望著霍去病二人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次日清早,衙役奉命把霍去病和十二少請到了衙門後堂,寧縣令與霍去病二人相互見過禮,三人圍酒桌坐下。
“今日不喝茶,改喝酒,不知侯爺與十二將軍願下如何啊?”寧縣令和顏悅色道。
“入鄉隨俗,客隨主便!”霍去病拱手道。
“侯爺年少英雄,威名遠播,十二將軍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請問十二將軍,你可知道,這隻酒壺可以斟幾杯酒啊?”寧縣令手拿酒壺給霍去病和十二少斟酒。
“啊,這……”十二少無言以對,一臉尷尬,急把目光望向霍去病。
“若,杯子與酒壺一般大小,可以斟一杯;若,杯子隻有酒壺的一半大小,可以斟兩杯;若,酒壺能裝二十杯酒,那自然能斟二十杯酒。”霍去病微微笑道。
“嗯,侯爺言之有理!今日能與侯爺同桌飲酒,真乃平生之幸!”寧縣令舉起酒杯,與霍去病二人一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