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河西受降
單槍匹馬赴龍潭,一身虎膽鎮夷蠻。
波譎雲詭成敗間,雷霆萬鈞挽狂瀾!
火尖槍,追風馬,千裏大漠飲琵琶。匈奴惡,朔風緊,一路征塵,追星趕月。闖闖闖。
戰河西,踏漠北,風卷殘雲賽奔雷。掃六合,吞八荒,犯我漢者,雖遠必誅。壯壯壯。
驕陽似火千般熱,愁腸百結萬般煩,勢成騎虎進退難,同室操戈無力挽……
酒,一碗接一碗,大帳裏,渾邪王麵無人色,獨飲悶酒……
渾邪王子托雷麵帶怒色,三步合作兩步走入大帳,開口就道:“父王,齊海那廝又派人來討要金銀,金錠三百兩,銀錠三千兩……”
“不必囉唆,給他就是!”
“隻是……”
“我渾邪王有的是金山銀山,給他一萬幾千又如何?”
“齊海貪心不足,欺人太甚,兒臣這就帶兵前去剮了他!”
“且慢!小不忍,則亂大謀!父王何曾畏懼過齊海這等宵小,父王唯一擔心的是休屠王……”
“休屠部族素來與我同氣連枝,共擔禍福……”
“那是以前,休屠王近來與父王飲酒,聲色不對,動靜有變,似乎在另謀出路,別有打算。”
“父王,你是說,休屠王不願與我等風雨同舟,休戚與共?”
“哈、哈、哈,別人不願意與你黑燈瞎火往前走,你還能把刀架在別人的脖子上,強迫別人乎?”
“休屠王可是父王的刎頸之交……”
“生死攸關,又怎能把身家性命全壓在刎頸之交上?”
“父王,你是說……”
“風雲有變,見機行事!”
花有落時,鳥有倦時,風有盡時,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休屠王子春風滿麵領著薑弘將軍走進休屠王的大帳,薑弘見休屠王便拜,口稱死罪,極盡謙卑。
望著乖順如小狗一般的薑弘將軍,休屠王誌得意滿,開懷大笑,隨即傳令奏樂擺酒,一同飲宴。
一時間,大帳內金石絲竹,飛觥獻斝,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送走了爛醉如泥的薑弘將軍,大帳內隻剩下了休屠王兩父子……
“王兒,看到了吧,世上盡是薑弘這等欺善怕惡,狐假虎威的狗屁東西!”休屠王臉上顯出幾分輕蔑神色。
“父王言之有理!”
“這就是羊畏狼,狼畏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哈、哈、哈……”
“隻是,萬分可惜了阿依古麗這個美人兒……”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阿依古麗真沒讓本王看走眼,千鈞一發,人頭落地之前,倒是救了本王一條老命!”
“總算是逃過一劫,以後父王大可高枕無憂。”
“王兒此言差矣,阿依古麗也有人老珠黃,失寵被棄的一天,與其仰人鼻息,苟且偷生,不如另起爐灶,東山再起!”
“父王言下之意是……”
“風雲有變,見機行事!”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那日夜晚,滿身酒氣的休屠王子日盛腳步輕浮,左搖右晃撞入休屠王的大帳,喝退左右侍侯之人,噴出濃濃的酒氣道:“父王,薑弘那廝把我拉去喝酒了,他說,他說……”
“慢慢說!”
“他說,雷霆震怒,咱們恐怕大禍臨頭了……”
“此話怎講啊?”
“薑弘那廝說,左賢王的左膀右臂磨鐵大將軍帶了單於伊稚斜的口諭來了,不但把他和齊海二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怒斥其二人成事不足,辦事不力,還欲將其二人就地正法!”
“哦?”
“薑弘那廝酒後吐真言:磨鐵大將軍素來雷厲風行,心狠手辣。更況且,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左賢王山高皇帝遠,還須小心提防磨鐵大將軍突然發難,方為上上之策。”
“哈、哈、哈,初來乍到,竟然如此放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薑弘那廝親口所言,難道說,父王不信乎?”
“不信?王兒可知道,父王今晚為何不飲酒啊?”
“那是為何?”
“今早,父王就在渾邪王帳中見到了所謂的磨鐵大將軍,齊海、薑弘二人垂頭喪氣,如死狗一般的跟在他的身後。”
“兵來將擋,不知渾邪王如何對付之?”
“磨鐵大將軍要請渾邪王和本王三天後到他帳中飲宴,渾邪王欣然允之……”
“父王,隻怕酒無好酒,宴無好宴!”
“渾邪王欲留磨鐵三人帳中飲酒,磨鐵不肯……”
“哦……”
“渾邪王欲贈磨鐵三人千金,磨鐵不納……”
“啊……”
“渾邪王欲送磨鐵三人汗血寶馬,磨鐵不收……”
“這……”
“那廢鐵就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弄得渾邪王無計可施,親自把廢鐵三人給送出了大帳外……”
“就這樣?”
“何止這樣,廢鐵三人走後,渾邪王留下本王飲酒,他說:窩弓已埋下,香餌已安排……”
“如何窩弓已埋下,香餌已安排?”
“渾邪王手下探子探知,磨鐵大將軍非是單槍匹馬來到此綠洲,百裏地外的沙漠裏,還神不知,鬼不覺,埋伏了漠北精銳一萬鐵騎!”
“啊,這,這,這……”
“更為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統領三軍的將軍竟是……”
“誰?”
“渾邪王之前的麾下大將田朗!”
“天啊,怎會這樣?”
“兵不厭詐,你有探子,我有細作,又有何奇怪之?隻是,依本王看來,漠北這把鬼頭刀恐怕真的要劈下來了!”
黑雲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
渾邪王子托雷思緒萬千,輾轉反側,寢不安席,遂披衣喚侍,提步往渾邪王的大帳走去。
燈,猶未滅;人,猶未眠。渾邪王用那深邃的目光打量了托雷一番,開口道:“三更半夜,王兒為何不睡啊?”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身家性命,危如累卵,閉目所見,血流成河;閉目所思,家破人亡……”
“哈、哈、哈,王兒所言非虛,磨鐵大將軍此番前來,就是要把我渾邪、休屠部族的兵馬,統統取歸於漠北單於伊稚斜手下。”
“若失兵馬,那此不是雄鷹折翼,壯士解腕,教我部族引頸受戮,任人宰割?!”
“王兒有所不知,百裏地外的沙漠裏,就埋伏了漠北一萬精兵強將,統軍之將乃是叛徒田朗!”
“田朗?此人上回不是隨父王去漠北,後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了麼?”
“罷了,人各有誌,勉強不得。”
“隻是,如此機密,父王如何得知?”
“父王在漠北埋了一根針……”
“到底是誰?”
“非到萬不得已,天機不可泄露。”
“那,如此亂局,父王如何應對漠北?”
“還能如何應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王唯有伸長脖子,讓人一刀兩斷罷了。”
“唉,父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愁沒有東山再起之日?”
“單於伊稚斜殺心已起,覆水難收,隻有死路一條!”
“父王,我等總不能坐以待斃,無動於衷吧?”
“是啊,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乎?渾邪部族又怎能亡在本王的手上?!不瞞王兒,父王早就未雨綢繆,神不知,鬼不覺,派遣了二十名心腹使者潛入了大漢疆域,直奔長安城而去……”
“啊,父王,你這是……”
“生死存亡,走投無路,奈若何啊,奈若何?”
“父王,漢人乃我匈奴人死敵,投降漢人乃是下下之策!”
“請王兒替父王想個萬全之策,上上之策。”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