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白河螃蟹
白河螃蟹白河溪,蓮花湯泉蓮花池。
橫行無忌何所懼?
雷池踏錯悔恨遲。
秋風爽,蟹腳癢,秋菊盛,黃酒烹……
任性的秋日,任性的秋風,任性的秋意,任性的山林紅葉,任性的涓涓細流,任性的白河螃蟹……
霍去病殿後,十二少和東方無敵抬了一籮筐螃蟹,跟隨司馬遷走進了雉縣衙門,探望其故友葛縣令。
眾人談天說地之間,一籠籠的殼紅膏黃,手掌般大小的無腸將軍端上了酒桌,其餘黃酒野蔬也一並送了過來。
大夥垂涎欲滴,食指大動,遂圍酒桌而坐,執蟹螯,嚐黃酒,大快朵頤,高談闊論……
“小時候,我十二少調皮搗蛋,淘黃沙蜆,捉泥鰍,摸田螺,抓螃蟹,無所不涉,無所不精……”
“哪裏傳來的螃蟹香?哪裏傳來的黃酒香?哪裏傳來的外地腔?”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名寬袍大袖,陰陽怪氣的紈絝公子,鼻孔朝天,鴨步鵝行徑直撞入衙門後堂。
“於公子來了,敝衙蓬蓽生輝,快快請上座,請上座!”葛縣令趕緊起身,迎上前去,“聽說郡守大人偶感風寒,不知其貴體已康複否?”
“咱幹爹日理萬機,過度勞累,早已病得不成模樣,葛縣令衙門若有啥緊要事情,隻管告訴本公子得了。”於公子一屁股蹲坐在木椅上,掃了司馬遷眾人一眼道,“他們都是哪裏來的人啊?”
“他們都是長安城裏來的貴人,這位是司馬先生,這位是霍公子……”葛縣令忙不迭給於公子介紹道。
“方才是誰人在葛縣令的後堂裏捉泥鰍,抓螃蟹啊?”於公子趾高氣揚問道。
“是俺十二少!”
“你?你不像是中原人!”
“俺十二少原本是個嶺南人。”
“果不其然,是個小南蠻!哈、哈、哈……”
“小南蠻又如何?”
“窮鄉僻壤,孤陋寡聞,井底之蛙……”
“你……”
“我堂堂南陽郡守幹兒子,但凡是白河流經之地,我於靜說一句,別人隻能說一字;我說十句,別人隻能說一句。總而言之,一言九鼎,說一不二!”
“哼,與俺家的恰恰相反,俺說一字,它說一句;俺說一句,它說十句。一言蔽之,羅羅唆唆,廢話連篇!”
“哼,小南蠻,你家的他,到底是誰啊?”
“學嘴學舌的八哥!”
“學嘴學舌的八哥?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於公子,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葛縣令匆忙給於靜夾上一大塊肉厚膏黃的白河螃蟹,“嚐嚐今年大豐收的白河螃蟹。”
“白河螃蟹一個個形體健碩,肉質飽滿,色香誘人,隻不過啊,”十二少有意無意道,“未端上酒桌前,卻是一個個張牙舞爪,橫行霸道,沒肝沒腎的無腸公子!所以說啊……”
“所以說啥?”於靜瞪大牛眼望著十二少。
“所以說啊,它霸道,你要比它更霸道;它蠻橫,你要比它更蠻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哈、哈、哈,有趣,真個是有趣,本公子從沒見過像你這般木頭人坐轎子,不識抬舉的小南蠻!”
“於公子,今日之酒宴輕慮淺謀,安排不周,本官另置……”葛縣令麵有難色道。
“葛縣令,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此酒宴,本公子萬分滿意,不但滿意,吃過天下一絕的白河螃蟹後,本公子還要請長安來的四位貴客去泡一泡咱們雉縣天下第一的蓮花湯泉!”於公子臉上忽然露出幾分笑意,“四位貴客風塵仆仆而來,蓮花湯泉正是接風洗塵的好地方!來、來、來,先吃飽肚皮,本公子再帶四位貴客泡湯泉去。”
“怎敢有勞於公子大駕……”葛縣令道。
“哎、哎、哎,四海之內皆兄弟,四位貴客千裏迢迢從長安城而來,本公子略盡地主之誼,此乃人之常情也。葛縣令不必多言,四位貴客來到本公子管治之地,衣食住行,皆不在話下!”於靜眼光掃過,葛縣令話至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吃過螃蟹,喝過黃酒,酒足飯飽後,葛縣令把眾人送出了衙門,目送於靜帶領司馬遷四人,策馬揚鞭,往蓮花湯泉方向奔去……
路遙知馬力,方才沒跑出一炷香的時間,於靜胯下瘦馬早已是氣喘籲籲,大汗淋漓,難以全速奔馳。
“於公子,你騎的是馬,還是驢?說馬,比驢快;說驢,比馬慢。似驢非驢,似馬非馬。”十二少心裏忍著笑,故意勒住馬韁繩等於靜趕上來道。
“哼,倘若不是咱幹爹怕千裏馬難以駕馭,早就送我一匹日行千裏,夜走八百的汗血寶馬了!”於靜嘴上這般說,但酸溜溜的眼睛不停打量著十二少胯下良駒。
“哈、哈、哈,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咱們這四匹馬,正是俺十二少千挑萬選的四匹價值連城的西域千裏馬!”十二少目光犀利,早把於靜的一舉一動看在了眼裏,記在了心上。
“果不其然,比風跑得都快!”於靜心裏暗吃一驚,卻又裝模作樣故意道,“隨你報個價,本公子立馬買個十匹八匹不在話下。”
“沒有三千兩白銀,切莫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三千兩白銀才能買你胯下這匹破馬?”
“就三千兩白銀,隻多不少!”
“咱倆相見是緣,一百兩銀子賣與本公子,如何?”
“行,一百兩銀子,俺十二少拔根馬毛,賣與你!駕……”十二少躍馬揚鞭,胯下良駒四蹄翻飛,一下子把於靜遠遠拋在了後頭。
“你,你個小南蠻,好囂張的小南蠻!”於靜氣急敗壞,急火攻心。
好不容易,一行人來到了蓮花湯泉,於靜的那匹劣馬早已累成了驢……
蒸蒸水霧若飛煙,玉池水暖魂兒遷,紅塵洗盡筋骨酥,指撥湯泉不羨仙……
“這裏便是天下第一的蓮花湯泉,你等隨我來,本公子給你們每人安排一個湯池,保管你們泡個欲仙欲死,流連忘返!”於靜把眾人領進蓮花湯泉,逐一給司馬遷、霍去病、東方無敵安排了湯池。
“於公子,俺的呢?俺的呢?”望著司馬遷他們一個個更衣後,舒舒服服泡在水霧升騰的湯池裏,十二少忙不迭催促於靜道。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十二公子的,在後頭,最好的,留在了最後!”於靜哈哈笑道。
“最好的,留在了最後?快,快帶俺去!”十二少喜上眉梢,心裏樂滋滋的。
七拐八彎,左轉右轉,於靜把十二少領到了一個水汽氤氳,山石嶙峋,如夢如幻的仙境……
“此乃是蓮花湯泉的源頭,日月靈液,千古神泉,帝王求而不得,神仙得而不貪,蒼生有幸,萬物皆緣……”於靜滔滔不絕道。
“且讓俺,更了衣,痛快做一回神仙……”十二少站在池邊躍躍欲試。
“做神仙,何須更衣,給本公子做水鬼去吧!”於靜一腳把毫無防備的十二少給踢進了湯池裏。
“哎喲,燙死老子了,燙死老子了……”十二少跌落熱湯裏,心慌意亂狂叫。
“哈、哈、哈,叫你敢與本公子頂嘴,頂嘴……”於靜站立池邊,捧腹大笑。
“你若恨他,不妨,痛打落水狗!”東方無敵突然從於靜身後閃出,遞給於靜一根棍子。
“對,痛打落水狗!打死你這隻落水狗!”於靜接過棍子,向湯池中的十二少揮打而去。
冷不防,十二少拿住了棍子,連人帶棍把於靜扯入水中……
“救命啊,救命……”於靜方才冒出水麵,又被十二少按進了湯水裏……
“出啥事了,出啥事了?”司馬遷手挽衣袍,與一眾蓮花湯泉的侍從跑了過來。
“於公子失足落水,俺舍身救人,救了於公子一條性命!”十二少把喝了一肚子湯泉的於靜,慢慢托出了水麵。
“是這樣嗎?”司馬遷一邊伸手拉於靜,一邊問東方無敵。
“真的是這樣,”東方無敵道,“倘若沒有十二公子搭救,估計於公子早就一命嗚呼了。”
“方才,十二公子不是喊水燙嗎?幹嘛還泡在湯泉裏?”司馬遷不解問道。
“下水時候感覺萬分燙,但如今,越燙越舒服,越燙越銷魂,越燙越欲罷不能……”十二少話未說完,竟潛入了湯泉水中。
司馬遷輕輕搖頭,穿好衣裳,沿路而回,卻見霍去病竟閉目仰麵,半浮不沉泡在湯泉裏,似睡不睡,無比悠閑。
“霍公子,你那兄弟爭勝好強,古靈精怪,難免吃虧……”
“都說,吃虧是福,我的兄弟,從未吃過虧,”霍去病從湯泉中轉過身來,“倘若有人能讓其吃吃虧,吃大虧,那是最好不過。”
“世上那有霍公子這般做兄弟的?”
“所謂兄弟者,不求同富貴,但求共患難,此乃真兄弟也!”
“唉,一個個語出驚人,不知所謂,罷了,罷了。”司馬遷無可奈何,移步離去。
意料之外豐盛的晚宴,翹嘴魚、鴨河蝦、白河螃蟹樣樣有,瓦亭黃酒杯杯香。眾人大快朵頤,讚歎不絕。
“此翹嘴魚乃是鴨河湖一絕,好水養好魚,大魚吃小魚,若非權貴,未經本公子點頭,神仙也難吃得上半口鴨河湖翹嘴魚!”於靜舉起酒杯,微微笑道。
“此魚肉滑鮮甜,果真是長安城也吃不上的好魚!隻不過,人皆有一張嘴,於公子隻認權貴,不屑市井,未免太過於霸道!”十二少舉杯飲酒。
“十二公子有所不知,鴨河湖水方圓百裏,深百丈,真乃是一方水土養一方魚。常言道:千年王八,萬年龜。本公子的鴨河湖中就養有此寶物,明早,本公子就帶你們四人到鴨河湖釣王八去。”
“隻是,俺大哥與司馬先生不點頭,俺可不敢擅作主張!”
“哎,若不嚐一嚐荷葉蒸千年王八,你等四人怎算到過我南陽雉縣!來、來、來,飲酒,飲酒!”
次日清早,一幹人等騎馬來到了鴨河湖邊,早有兩條遊船泊在了岸邊。於靜把司馬遷四人送上了一條遊船,自己也帶了隨從上了另一條小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