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竹葉青
竹葉青青風兒輕，笛聲悠悠奏君聽。
咫尺天涯千萬裏，銀河隔開兩岸星。
過山再過山，竹林連竹林，漫漫蔭涼路，悠悠笛聲吟……
“兄弟，怎麼一路都無精打采的呢？”
“俺，在想……”
“在想小鹿和小喬嗎？”
“嗯……”
“放心吧，他們會過得很好的。”
“隻是……”
“隻是啥？”
“隻是，大哥你說，人為啥活著？”
“為了天，為了地，為了山川，為了河流……”
“還有呢？”
“還有就是塵世間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山外有山，竹外有竹，一片連一片，一片接一片，風吹掀竹浪，萬葉空中蕩……
“天啊，這裏的竹海山連山，看不到邊，真個茂密蒼翠，鬱鬱蔥蔥，是俺此生看見過的最大竹海……”
“嗯，兄弟可能有所不知，僰道縣此地竹簧技藝還是天下聞名了呢！”
“如何天下聞名？”
“此地的竹筷、竹筒、竹編、竹根雕、竹家具等等，做工精湛，巧奪天工，應有盡有。”
“做工精湛有何用？巧奪天工有何用？既不能當肉吃，又不能當酒喝……”
“你這家夥，貪吃貪喝，貪懶貪睡，貪玩貪樂……”
“大哥，請等等，人有三急，俺要鑽入林中消停一下去……”十二少跳下馬，三步兩腳鑽入道旁的竹林中。
“天下懶人皆如此！”霍去病輕輕搖頭。
片刻功夫，十二少鑽出竹林，急急巴巴道，“大哥，大哥……”
“不是去竹林中解手嗎？何故如此慌慌張張？”
“竹葉沙沙響，好像有雙眼睛在盯著俺……”
“兄弟，你這是疑心生暗鬼罷了！”
“大哥，不是，不是……”
“哈、哈、哈，此地千裏竹海，人煙難覓，大哥有點餓了，到前麵鎮甸找點酒喝去。”
“大哥，俺也餓了，俺也要喝酒！隻是，此地偏僻，估計也不會有啥好酒喝……”
“兄弟此言差矣，大哥聽說，此地可是有一種非常好喝的美酒。”
“啥酒？”
“竹蓀酒！”
“竹蓀酒？那，趕緊走！”
“一說到酒，兄弟馬上精神抖擻，意氣風發。”
“酒是俺的命……”
“錢財也是兄弟你的命。”
“嗯……”
“酒色財氣皆是你的命。”
“大哥，你……”
“哈、哈、哈，走，咱們到前方鎮甸找美酒喝去！”
百戶千家依綠竹，春夏秋冬揮筍鋤，車塵馬足難一見，清風白月酒一壺……
“大哥，這裏農戶不少，但真的是怪，天光大白，家家關門閉戶，別說大店子，小店子也找不到一家。難道說，這裏有山賊出沒不行？”十二少東張西望瞧著竹蔭底下的眾多屋子道。
“看來……”
“看來如何？”
“看來，咱們得找一門大戶人家討酒喝去。”
“討酒喝？咱們又不是缺銀兩，犯不著低聲下氣向別人討酒喝！”
“哈、哈，哈，這裏沒有酒店客棧，咱倆不討酒喝，那就隻能喝西北風了！”
“這，唉……”
終於，兩騎馬停在了一家大院子門前……
“大哥……”十二少欲言又止。
“此回，大哥親自去，兄弟稍等片刻。”霍去病一邊說，一邊跳下馬來。
大門敲開，看到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家……
“出門在外，初到貴地，特地上門討碗好酒喝。”霍去病拱手作揖道。
“我是管家，咱竹家的酒有的是，隻是，我家老爺，出外了，還沒回……”
“原來如此，既然不方便，咱倆另……”
“唉，唉，唉，公子請留步，客從千裏來，豈有怠慢之理，請牽馬進門，我這就去給兩位公子安排酒食。”老管家滿臉笑意招手。
牽馬進了竹林大院，洗過臉，坐上堂，品香茶，隨後，小丫頭把一盤盤的竹香佳肴端上了酒桌，有竹筍、竹米、竹毛肚、竹燕窩、竹蓀蛋、竹胎兒、竹烤雞、竹筒豆花、竹海臘肉，有燒、有燉、有炒、有烤、有蒸、有煲、有燴、有涼拌，竹林美食，琳琅滿目，叫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唉呀，忘了，小竹子，快去向青兒小姐討幾斤竹蓀酒來。”竹管家叫喚小丫頭。
“嗬、嗬、嗬，竹管家的命根子，小竹子忘不了，這就給竹管家拿去。”小丫頭嗬嗬笑著走了去。
不一會，小丫頭抱來了一壇竹蓀酒，十二少接過竹勺子，給碗裏打酒……
“難得啊難得，竹林寂寞，難得迎來兩位愛喝酒的公子。”竹管家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竹管家，你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當管家的人。”霍去病輕輕放下酒碗。
“哈、哈、哈，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我走南闖北，閱人無數，就數霍公子你的眼光最是犀利！”竹管家繼續舉碗飲酒，“當年，老夫我販竹蓀至五湖四海，喝遍了大江南北，卻為此竹林中的美酒所著迷。來，繼續喝，喝，喝！”
“天下美酒多如牛毛，不知竹管家何故獨愛此林中之酒？”
“這裏靠山吃山，靠竹吃竹，竹林裏流出來的山泉水更是妙不可言！”竹管家痛快又飲一碗酒，興趣盎然，“山泉水又甘又甜，用以造酒釀竹蓀，真乃是天地之絕配！”
“此酒色澤微黃，似田黃，若琥珀，入口舒適，下咽流暢，如飲瓊漿玉液，通體舒泰，回味無窮！”
“哈、哈、哈，老夫拋卻萬貫家財，躲在山林，就為貪這碗中之酒。來，來，來，再飲，再飲！此酒一日不飲，老夫便失魂落魄，就算是喝死在這片竹海裏，也是值了！”
“人為名所累，君為酒所迷，萬丈紅塵，花花世界，傲笑江湖，難尋一醉。在下不才，陪君一醉！”
“哈、哈、哈，霍公子果真是性情中人也。來、來、來，飲、飲、飲……”
酒碗見底，一飲再飲，接二連三，暢快淋漓……
“不瞞霍公子，此酒乃是我家小姐青兒親手所釀。”
“哦，此酒是你家小姐親手所釀？”
“嗯，我家小姐心靈手巧，敏而好學，博文強記，無師自通……”
“真乃奇女子也。”
“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無所不精，並且……”
“並且啥？”
“並且，我家小姐吹得一手好笛子,方圓百裏，人聞停步，獸聞停走，鳥聞停飛……”
“哈、哈、哈，那真個是了不得，不得了！”霍去病哈哈笑道。
“隻是，”十二少插嘴道，“咱倆初來乍到，何故見家家戶戶關門閉戶。莫非，此地有山賊乎？”
“這……”
“竹管家似乎有難言之隱？”十二少追問道。
“其實也並非是什麼難言之隱，隻要兩位公子不見怪，我說出來也無妨。此地青山綠水，民風淳樸，曆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隻是……”
“隻是咋樣？”
“隻是，後來，鎮甸上出怪事了……”
“出啥怪事？”十二少不依不饒問道。
“不能說！”竹管家輕輕搖頭。
“既然不能說，咱們繼續飲酒。”霍去病微微一笑，再舉酒碗。
“酒，老夫之平生所愛也。一說起酒，老夫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道不盡……”
“此酒無比清洌爽口，如此好喝，不知你家小姐是如何釀造的？”霍去病問。
“大哥，天下的酒不都是同一個法子釀造出來的麼？”十二少又再插話道。
“十二公子此言差矣，我家青兒小姐把酒罐埋在竹蔭底下的山泉邊，而後吩咐丫環挖溝引水，把冰涼的山泉水引到酒罐邊，長年累月日夜衝浸，方才得此人間佳釀。”
“有道是，千錘百煉造佳釀，精益求精成工匠。來、來、來，在下與竹管家再飲三碗美酒！”
“常言道，棋逢敵手，將遇良才。霍公子，你咋怎麼喝也喝不醉了呢？”
“竹管家不說出竹林中出了啥怪事，此心不甘。”
“琴逢知音，酒遇知己，罷了，今日也就借個酒膽，說與你們二位聽聽吧。”竹管家舉碗痛飲，方才不緊不慢道，“年前，農戶放養竹林的雞、鴨、鵝屢屢無影無蹤……”
“啊……”
“後來，晾掛的衣裳鞋帽常常不翼而飛……”
“顯而易見，是有賊找上門來了。”十二少道。
“老夫帶人日夜搜尋，那賊卻來無影，去無蹤，無跡可尋……”
“難道說，那賊會上天入地，飛簷走壁不成？”
“後來，青兒吩咐小竹子把酒食與衣物放置竹林中，竹林裏偷雞摸狗之事方才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