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誌彤酒坊
不飲仁懷酒，不稱酒中仙。
不成天下事，不立山之巔。
仁懷不言歸，淺醉夢中飛，誤闖瑤池會，鬥飲酒千杯……
“兄弟，前方就是仁懷，天下男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大哥，俺聞到了……”
“聞到了啥？”
“聞到了酒香，芬芳濃鬱的酒香，渾身舒暢，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哈、哈、哈，來到了此地，就如同……”
“如同啥？”
“如同掉進了酒池！”
“如同掉進了酒池？哈、哈、哈，大哥，這個俺喜歡，萬分喜歡！”
“你，不但喜歡，估計，一掉了進去，你連爬都懶得爬出來！”
“那是，那是，知俺者，大哥也！哈、哈、哈……”
“哈、哈、哈……”
入住了客棧，隨即，登上望江樓，坐臨窗邊，俯視金沙江，近水臨風，天高地闊，鷹翔九天……
“小二哥，最好的酒，最好的菜，盡管端上來！”十二少忙不迭道。
“好哩，請兩位公子稍等片刻。”小二哥提步欲走。
“小二哥且慢，勞煩沏壺好茶上來。”霍去病道。
“要不，來壺小灣翠芽，包兩位公子滿意。隻是，價錢略貴……”
“盡管端上來就是，何故如此多的廢話？！”十二少揮手趕走店小二，“大哥，咱倆上這裏來，是為了喝酒，而不是喝茶……”
“是為品酒，更為品茶。兄弟也未必太猴急了一些。哈、哈、哈……”
須臾時間，小二哥把美酒與香茶端了上來……
“小二哥，快把小酒杯換成酒碗來……”
“不必換，”霍去病微微笑道，“牛飲水，人品茶，仙酌酒。此地美酒，用小酒杯輕嚐緩飲，那是最好不過。”
“那，咱們是先喝茶，還是先飲酒了呢？”
“葷菜未上，當先品茶，再飲酒。”
“大哥，依俺看來，仁懷如此美酒，喝茶倒是可以省了去……”
“紅花雖美，還需綠葉扶持，更何況……”
“更何況啥？”
“先茶後酒，先淡後濃，循序漸進，錦上添花！兄弟，來，先品茶。”
“但俺，還是想先喝酒……”
“固執己見，孺子不可教也。哈、哈、哈……”
一炷香功夫，一盤盤美味佳肴端上了酒桌，有三把雞、黃剌丁魚、血粑、合馬羊肉、紫雲牛肉……
十二少放開肚皮，山吃海喝，狼吞虎咽，滿嘴揩油……
“兄弟，你到底是不是餓鬼投胎？”
“大哥，吃得是福，穿得是祿，能吃多吃，能穿多穿……”
“眼亮觀其色，淺嚐賞其香，慢嚼品其味，兄弟嘴巴吃得痛快，難免肚皮撐得難受。”
“聽大哥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隻是，兄弟左耳進，右耳出，卻從來沒放進心裏去過。”
“大哥，俺、俺、俺……”
“好了，有話慢慢說，有酒慢慢飲，有肉慢慢咽！”
“大哥，你咋說，都有理……”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這喝酒吃肉也就像是過日子，並非天天大魚大肉方才過得高興、舒坦。”
“俺隻知道，肉吃飽了，酒喝足了，下一頓就不用愁了……”
“哈、哈、哈，兄弟果真是痛快人也！來，咱倆繼續飲酒。”
“嗯，酒不停，肉不停，嘴巴，更不能停！”
用過午膳，返回客棧，美美睡了一覺……
上了街，逛了店，下了河，玩了水，望了山，賞了景，又再，登上望江樓……
菜肴換新，佳釀如故，紅日落山，彩霞掛天，臨風舉杯，又當酒仙……
“大哥，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俺想……”
“想啥？”
“俺想在此買塊地，建座宅院，天天遊山玩水，釣魚戲樂……”
“還有呢？”
“還有就是日日飲酒，夜夜笙歌，觀無邊風月，享仙人之樂……”
“觀無邊風月，享仙人之樂？兄弟，你還說漏了一點……”
“俺說漏了哪一點？”
“娶妻納妾，百子千孫，享盡齊人之福！”
“大哥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哼，貪財好色，鼠目寸光！長安城的倚天劍已砍到兄弟的脖子上了，你卻還沒肝沒肺，糊裏糊塗！”
“天啊，刁蠻公主！大哥不說，俺早就拋之九霄雲外了……”
“哈、哈、哈，禍從口出，兄弟，小心你的項上人頭！”
“嗯，俺一定銘記在心，酒一喝多，人就飄飄然了……”
“寵辱不驚，何懼山高水低；置之度外，那怕刀光劍影？！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戰沙場，破強虜，立功名，寫千秋，此方為正道也！”
“大哥教訓得是，俺今晚又讀了十年書……”
“加上用午膳讀的十年書，兄弟，你一天就已經讀了二十年書了！哈、哈、哈……”
“大哥總是取笑俺，置俺於何地了呢？”
“罷了。兄弟，可曾聽說過，百人百技，千店千藝乎？”
“什麼百人百技，千店千藝？”
“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此鎮甸美酒名揚四海，自然是各懷絕技，藏龍臥虎！”
“大哥的意思是？”
“大哥要嚐一嚐此地各大酒坊所釀的美酒。”
“這個還不容易？！小二哥，來，快來，告訴咱倆，此鎮甸，誰家的酒釀得最好？”十二少向店小二猛招手。
“這裏，山好，水好，酒更好，此鎮上最出名的有七家釀酒坊。”店小二笑道，“兩位公子若有好興致，不妨逐家上門喝去。隻是……”
“隻是啥？”十二少好奇問道。
“隻是，略有差別，那家賣給咱掌櫃的便宜，咱掌櫃就去那家取貨。那家也得罪不起，那家也都敢得罪……”
“哈、哈、哈，所謂的在商言商，皆為利也。得了，小二哥，這裏沒有你的事了。”霍去病哈哈笑道。
“大哥，咋就趕走小二哥了呢？咱們還沒問到是哪七家？”
“路在口邊，聞香識店！明兒，咱倆就一家一家喝過去。”
“大哥，不如一日喝一家，那才痛快過癮了呢。”
“兄弟言之有理，從明日開始，咱倆就一日喝一家美酒去！”
“好哩！”
嚐遍百家宴，飲盡千坊酒，曉風不理，殘月不睬，懶問，天多長地多久……
“酒坊的美酒，配上望江樓的菜肴，真乃是此地一絕！”十二少放下酒杯，意猶未盡道。
“每天，吃了喝，喝了吃，渾渾噩噩，兄弟不厭煩麼？”
“小時候，每經過朱門大戶，聞到別人家飄出來的酒菜香，就不住地吞口水。如今，美酒佳肴擺滿一桌，俺絕不厭煩，一萬年也不厭煩。哈、哈、哈……”
“雖說，兄弟不學無術，不務正業，卻還懂得飲水思源，不忘初心。”
“那是，那是，人不到絕境，不知愁；馬不到絕路，不回頭……”
“哈、哈、哈，你這小子，突然變成了曬裂的葫蘆------開竅了。”
“大哥，俺並非是開竅了，而是酒氣壯膽，快人快語。”
“好一個快人快語，那你說說，明兒咱倆幹啥去？”
“大哥，咱倆已嚐遍六家酒坊的美酒，明日就是最後一家了！唉，小二哥，你過來。”十二少叫喚店小二。
“十二公子，不知有何吩咐了呢？”
“這幾天，已喝了六家酒坊的美酒，明日是最後一家，這第七家叫啥名字來啫？”
“叫，誌彤酒莊，隻怕，隻怕你們二位喝不上他家的酒……”
“這是為啥了呢？”
“誌彤酒莊的美酒乃是全鎮最好的，也是最貴的。”
“俺有銀子……”
“店主隻看人賣酒，不看銀子。倘若不是掌櫃的與他死去的父親有些交情，他才懶得賒些酒給我望江樓。”
“哼，這世上竟有這般奇怪的店主？”十二少一臉的不屑道。
“誰說不是，本鎮的人，除了他自己，從未有人真真正正喝過他酒坊裏的美酒……”
“小二哥，此話怎講？”霍去病問。
“他家的酒，乃是祖傳秘方，從不外泄。平常，隻讓鎮上其餘六家酒坊給他的誌彤酒莊送些酒去，他再把自己親釀的酒倒進去半斤八兩，搖一搖，晃一晃，那壇酒立馬脫胎換骨，變成了絕世佳釀……”
“那，他們掌櫃叫啥名字？”
“那家夥姓楊，也不叫掌櫃不掌櫃，名字倒是不記得，隻記得其小名叫小羊，是個愛答不理的年輕小夥子……”
“得，明兒我兄弟二人就去嚐一嚐，喝一喝他家的美酒。”
“霍公子莫要開口說大話，那楊小羊可不是泛泛之輩，你霍公子倘若真能喝上他家自己釀的美酒我小二哥敢叫你一聲‘爹’……”
“你這小二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居然想認俺大哥作‘爹’？沒門！”十二少怒道。
“你，你……”店小二氣不過，一甩搭肩布巾，怏怏而去……
“兄弟，何故如此說話，惹人家小二哥不高興？！”
“大哥，俺不是故意的。”十二少眼珠一轉，滿臉帶笑道，“要不，明天大哥你在這樓上等我，我去楊小羊那裏打酒來。”
“你，能行嗎？”
“大哥，你咋這般說話？買酒易如探囊取物，能難到俺乎？”
“那也是，天下有難事乎？能難倒我家十二兄弟乎？哈、哈、哈……”
第二天，晴空萬裏，豔陽高照，店小二沏了壺小灣翠芽，放在了窗邊酒桌上……
風輕輕，樹茵茵，茗馨馨，江粼粼，閑心無盡，舟影無音……
“大哥，俺，回來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登上了望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