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疑
霧裏看花花非花，似是而非笨腦瓜。
千頭萬緒無所適，眉毛胡子一把抓。
黑白方盤，與人弈，與己弈，與命弈……
霍去病與十二少被接入了陳倉城，安置於一座大宅院。空空蕩蕩一座大宅院，隻留下一名斷去右臂的中年漢子侍候霍去病兄弟二人……
“兄弟，咱倆在此住兩日便走……”霍去病道。
“此地離長安城這般近，多住幾天也無妨。”
“此前，兄弟不是惦念著早一些回到長安城的嗎？怎麼一下子就改變了主意，換了另外一種說法了呢？”
“沒有改什麼主意，也沒有換什麼說法，隻是……”
“隻是啥？”
“隻是，既來之，則安之，隨遇而安……”十二少搖頭晃腦道。
“罷了，兄弟且留下來隨遇而安吧，大哥要出城外溜達一下去……”
“俺也要去！”
“你不許去！”
“殺了俺也要去！”
“若想去，快去牽馬！”
“好哩！”十二少飛一般跑出了大堂……
策馬飛奔，但見，冰天雪地白茫茫，浮雲欲墜半山藏，村頭不見影，村尾已開陽……
一路狂奔，幾十裏地外，收韁勒馬，英姿颯爽，意氣風發。正是：萬裏江山，春夏秋冬皆錦繡；絕代風華，風霜雨雪亦灑脫……
“大哥，這裏是哪裏？有高山，有河道，河道當中還有一塊大石頭……”
“兄弟，下馬拜那大石頭三拜如何？”
“平白無故，為何要拜那河道中的大石頭？”十二少嘴上雖然這般說，也忙不迭跳下馬來，學著霍去病的樣子，對著河道中的大石頭，虔誠拜了三拜……
“此乃是薑太公當年釣魚的地方……”
“天啊，原來如此……”十二少失聲叫道。
“雖說，釣魚人拜相封侯離去，但，釣石猶立，白雲猶返，碧水猶流，青魚猶遊……”
“大哥，聽說，當年太公釣魚，用的是直鉤，說什麼願者上鉤，這直鉤，又怎麼能釣魚了呢？”
“天下傻子那麼多，難保水裏沒有傻魚！”
“傻魚？”
“兄弟，你便是其中之一！哈、哈、哈……”
“大哥，俺不是魚，更不是傻魚！”
“聽說……”
“聽說啥？”
“聽說，落在釣魚石上的雪花沾有仙氣，嚐一口……”
“大哥，你稍等片刻，俺這就爬上河道中的大石頭，嚐仙雪去……”十二少二話不說，跳入河道，踩著冰雪踉踉蹌蹌奔向大石頭，手腳並用，又跳又抓，又蹬又抱，好不容易攀上了釣魚台，雙手捧起石台上的雪花，張嘴猛啃……
“兄弟……”
“大哥，讓俺，俺多吃兩口，再捧些仙雪與你……”
終於，十二少腮幫鼓起，臉上沾滿碎雪。隨後，脫去長袍，雙手把釣魚台上的雪掃入長袍上，打成包，跳下釣魚台，卻腳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冰麵上……
“兄弟……”
“大哥莫焦急，俺這就把仙雪給提過來……”
三番兩次滑倒，十二少跌了個臉青鼻腫，一搖三晃把長袍包裹著的碎雪提到了霍去病的麵前……
“魚啊魚，傻魚啊傻魚！”霍去病搖頭歎氣。
“大哥快些吃，別叫仙雪中的仙氣給跑掉了……”
“好吧！”霍去病抓起長袍中的碎雪，往嘴巴裏送……
“大哥，這仙雪好吃嗎？”
“好吃！”
“真的好吃嗎？”
“真的好吃！”
“俺也要再吃一些……”
“兄弟，你別再吃了。咱倆這就回陳倉城裏去，大哥請你上酒樓，喝柳林酒！”
“喝柳林酒？”
“嗯！此酒清而不淡，濃而不豔，甘潤挺爽，妙不可言……”
“大哥，趕快上馬，咱們趕回城，喝柳林酒去！”
“好，咱倆這就趕馬回城飲酒去……”
“大哥，倘若用這釣魚台上的仙雪釀酒，不就成了仙酒，會不會更好喝一些？”
“哈、哈、哈，癡人說夢，愚子不可教也……”
返回陳倉城，登上倉城酒樓，十二少一屁股坐下，張口就叫：“小二哥，上柳林酒……”
“兩位公子，這柳林酒，你倆是要喝五年的，還是十年的，十五年的，二十年的……”
“自然是要來最好的，二十年的！”十二少道。
“不，今日喝五年的，明日喝十年的，後日喝十五年的，再大後日喝二十年的，一日上一個台階，這酒越喝越醇，越喝越愛喝，留個盼頭！”霍去病道。
“那，好吧。”十二少又道，“小二哥，你們酒樓有啥好吃的菜肴？”
“天上龍肉，地上驢肉，我倉城酒樓的醋驢肉最是好吃……”
“還有呢？”
“擀麵皮，筋道十足，酸辣可口，方圓百裏，唯此正宗……”
“還有呢？”
“豆花泡饃，滑嫩無比，入口即化……”
“還有呢？”
“好啦，就來這三樣，所謂美食者，以少為稀，以奇為貴，以精為妙。一股腦兒全端上桌，狼吞虎咽，反倒是暴殄天物，舍本逐末！”霍去病道。
“也罷，俺傍晚再來吃個痛快！”
酒醉飯飽，返回了大宅院，泡過熱水澡，呼呼大睡……
紅日西斜，大覺睡醒，十二少快步走入大堂，衝正在圍爐煮茶的霍去病道：“大哥，此地的茶有啥好喝的呢？咱倆一塊逛大街小巷去，尋好吃的東西去……”
“兄弟淺薄也！”
“淺薄？大哥何出此言？”
“渭水流域，茶之為飲，源遠流長，此地之茶若不好喝，天下怎有好喝之茶？！”
“罷，罷，罷，大哥你且留在大宅院裏好生喝茶，俺獨自一人上街尋好吃的去了！”十二少一轉身，忙不迭走了去……
燈明火亮，紅臉更紅，油光發亮，十二少一搖三晃踏入大堂：“大哥，都啥時候了，你還在煮茶……”
“兄弟，都啥時候了，你才回來？”
“這大街小巷裏太多好吃的了，鍋盔，幹、酥、白、香；烙麵條，韌、筋、幹、水份少、有嚼頭；馬蹄酥，色、香、味、型具佳。還有……”
“還有那二十年的柳林酒，開壇香十裏，飲者莫不喜，三碗難盡興，一醉不願起……”
“大哥真神人也，俺喝了那二十年的柳林酒，賴死不走，竟被掌櫃轟下了倉城酒樓……”
“哼，又是酒後亂性！去、去、去，自個回房睡去！”
“俺，俺明日酒醒，還去逛大街，喝柳林酒，天天都去……”
次日清早，宅院裏傳來了十二少大呼小叫的聲音……
“大哥，大哥，你有沒有看見……”
“看見了啥？”
“看見俺那把削鐵如泥的小刀丟哪裏去了？”
“沒有！”
“天啊，那可是李俍兄弟送給俺的寶貝，這該如何是好？”
“丟了就丟了唄，還能如何是好？”
“不，俺一定要把它給找回來！”十二少一拂袍袖，朝大門方向跑了去……
十二少一離去，整座大宅院立刻安靜了下來……
兩個時辰後，斷去右臂的侍從圻越快步走進了大堂，張口便道：“稟報霍公子，大事不好了……”
“出啥事了？”
“右內史衙門前掛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十二公子撥開人群，擠上前去，衝衙役大喊大叫，說那把小刀是他自己的，結果就被衙役一擁而上，綁了個五花大綁，押上了公堂，打了大板，扔進了大牢……”
“十二公子若沒認錯的話，那把小刀應該就是我家兄弟的，何故五花大綁，何故押上公堂打大板，何故扔進了大牢？”
“霍公子有所不知，十二公子的那把小刀殺人了……”
“啊？殺人了？”
“殺死了右內史陳大人的大公子……”
“我家兄弟一直待在我身邊，他沒有殺人，更沒有殺死右內史的大公子！”
“隻是，人證物證俱在……”
“什麼人證物證？我心裏很清楚，我家兄弟沒有殺人！”
“殺了便殺了……”
“你怎麼如此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