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二)
換回酒杯痛飲,程達酣暢淋漓,終不勝酒力,被親兵扶入將軍府後院寢室,酒宴遂散。副將徐捷把酒席上的校尉統統安置於將軍府的偏房內,由手下軍兵嚴加看管。隨後,副將徐捷又命人在自己房中擺了一席酒,自斟自飲,逍遙自在。
正喝得痛快之際,突然,房門推開,飛龍徑直闖入,嚇得徐捷一驚……
“沒我傳喚,你怎麼鬥膽闖撞進來?出去!”徐捷怒道。
“哼,徐副將,你已經大禍臨頭了,怎麼還有心思獨自喝酒了呢?”飛龍冷冷一笑道。
“我大禍臨頭了?飛龍,你莫要信口開河,嚇唬本副將!”
“龐悍新降,程將軍為了籠絡人心,要將副將之位賞與龐悍。隻怕次日天明,徐副將你也得聽命於龐悍也!”
“我乃程將軍心腹愛將,副將之位何時輪到龐悍那廝覬覦?”
“龐悍手下有一萬兵將,徐副將手下隻有五百人。你說,程將軍會更倚重誰?”
“啊,這……”
“一山不容二虎,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不是徐副將死,就是龐悍活!”
“那,本副將這就去殺了龐悍那廝,免除後患!”
“殺雞焉用牛刀,倘若讓程將軍知道是徐副將親自動的手,你說程將軍會怎樣……”
“飛龍,本副將待你不薄,你去替本副將除掉龐悍那廝!”
“行,不過得借用一下徐副將的令牌!”
“這個,可以。活得做得幹淨一些,切莫讓程將軍起疑心!”
“徐副將且放心,所有罪責皆攬在我飛龍一人身上!”
“好,快去快回!”徐捷從懷裏摸出令牌,交到了飛龍的手上……
坐對孤燈,龐悍思前想後,忐忑不安,像無主孤魂,似驚弓之鳥……
篤、篤、篤,飛龍輕輕敲了三下門,龐悍打開半邊門,一見是飛龍,直嚇個魂不附體:“飛龍,是你、你、你……”
“龐副將莫怕,飛龍有事找你……”
“快進門,快進門……”龐悍忙不迭把飛龍讓進了屋裏。
飛龍進屋,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卻故意又一言不發……
“飛龍,你突然而來,不知有何指教?”龐悍戰戰兢兢問道。
飛龍從懷裏掏出徐捷的令牌,扔在了桌麵上,似笑非笑道:“這是徐捷的令牌,他說一山不容二虎,令我來取你的項上人頭!”
“天啊,飛龍救命,飛龍救命……”龐悍撲倒在地上,拚命磕頭。
“至於,殺不殺你,就得看我腰間的這兩柄雪花镔鐵刀樂意不樂意了……”
“飛龍饒命,飛龍若不殺我,龐悍死心塌地,聽命於你……”
“飛龍的耳朵不好使,你再說一遍!”
“飛龍若不殺我,龐悍死心塌地,聽命於你!”
“哈、哈、哈,是城中的一萬軍兵都聽命於飛龍嗎?”
“是,是……”
“那好吧,你乖乖聽命,飛龍不殺你!記住,從現在起,敦煌城中所有事務我飛龍說一不二!沒我飛龍的號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
“是,是……”
“把屋裏的燈滅了,等飛龍去砍掉程達的項上人頭給你看!”
“啊?是,是……”
飛龍走出了屋子,徑直走向將軍府後院……
“你是飛龍?程將軍在寢室裏睡覺,誰人也不見,誰人膽敢闖進一步,殺無赦!”守衛後院的親兵刀槍並舉,擋住飛龍……
“副將徐捷奉程將軍將令,命飛龍前去砍殺龐悍。如今,龐悍已被飛龍砍死,特來繳令!”飛龍從懷裏摸出徐捷的令牌,交到親兵的手上。
親兵不敢怠慢,拿著副將令牌就往後院的寢室走去……
半炷香時間,親兵返回,把飛龍帶進了寢室……
“豈有此理!徐捷假傳軍令,令你殺了龐悍,壞了本將軍的好事!”程達手中攥著副將令牌,不住地顫抖。
“飛龍奉命行事,不知有詐,請程將軍降罪責罰!”飛龍拱手走前兩步道。
“此事不怪你,你去把徐捷那廝叫來,本將軍要親自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徐副將正在房中飲酒,隻怕沒有程將軍的令牌,請他不動……”
“嗯,你且拿本將軍的令牌去喚他過來,就說本將軍有緊要事情跟他商量,切莫打草驚蛇!”程達把將軍令牌遞給了飛龍……
飛龍把將軍令牌放入懷裏,兩手摸向了腰間的雪花镔鐵刀……
“飛龍,你怎麼還不走?”
“先送你上黃泉路,飛龍再走不遲!”雪花镔鐵刀揮出一道寒光,把程達斜肩劈作兩半。寢室內的兩名親兵嚇得不知所措,也被飛龍快刀斬亂麻,亂刀砍殺……
隨即,飛龍從懷裏摸出將軍令牌,抓在手上,大步走出寢室,走向後院大門……
“傳程將軍將令,從此時此刻起,我,飛龍總管敦煌城中的所有大小事務!”飛龍高舉手中的將軍令牌。
“隻是……”有親兵士衛投來了懷疑目光。
“沒有‘隻是’,那隻豬膽敢不聽從飛龍號令,斬!”飛龍眼中閃過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守護後院的親兵士衛統統趕到將軍府大堂來,聽我的號令!誰人膽敢走遲半步,斬,斬,斬!”
將軍府大堂上,飛龍正襟危坐,目露凶光,大小校尉戰戰兢兢,兩行排列……
“還有那隻豬沒到啊?”飛龍提高嗓門問道。
“飛龍大哥,還有徐捷那廝左請右請,不肯過來!”曱甴高聲應道。
“副將龐悍,何在啊?”
“末將在!”
“派人去把徐捷那廝綁至將軍府大堂來!”
“遵命!”副將龐悍一聲答應,帶著幾名親兵走出了大堂。
片刻功夫,殺豬般叫喊的徐捷被五花大綁抬進了大堂……
“徐捷,你鬥膽違抗我飛龍的軍令,該當何罪啊?”
“飛龍,你這天殺的土匪,誅殺了束不群,又謀害的程達將軍,你這壞事做盡的殺千刀,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徐捷涎沫橫飛,拚命掙紮。
“豈有此理,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草蜢,你帶人把這隻豬推出去點天燈!”
“是,飛龍大哥!”草蜢跳出來應道。
“從此時此刻起,叫飛龍將軍!”
“遵命,飛龍將軍!”
“哈、哈、哈,皇帝輪流做,今日到我家!從今以後,有誰膽敢不聽我飛龍號令的,統統扒皮拆骨,點天燈!”
“遵命!”獨眼龍、田雞、曱甴和副將龐悍一眾人等齊聲應道。
“來人啊,擺酒!你們統統陪本將軍飲酒,飲到天亮!”飛龍道。
“飛龍將軍,搗弄了一夜,大夥都累了……”副將龐悍小心翼翼拱手道。
“累了?飛龍準你們喝醉了,就趴在酒桌上睡覺,沒有本將軍的將令,除了上茅廁,誰也不許離開將軍府大堂半步,違令者,點天燈!”
“遵命……”龐悍萬般無奈低下了頭。
“一個個,別都垂頭喪氣的,等到了天亮,繼續關閉城門,一隻豬也不要放出城去!”
“飛龍將軍,你這是要……”龐悍猛地抬起了頭。
“天亮後,搶豬!搶光城裏所有的豬,所有的金銀財寶!在南門城樓堆一座金山,一座銀山,一座玉山……”
“隻怕狗急跳牆,那些百姓揭竿而起,造反……”龐悍提心吊膽道。
“我為刀俎,人為魚肉,那隻豬膽敢反抗,就殺了它!”飛龍抽出雪花镔鐵刀,惡狠狠道,“我飛龍不但要搶光敦煌城的金銀玉石,還要搶光西域的金銀玉石,搶光天下的金銀玉石!這天下的金銀財寶,統統都是我飛龍的!”
“聽說,眾怒難犯,專欲難成……”
“哈、哈、哈,這天下,全是些百無一用,爛泥扶不上牆的豬,我飛龍不殺光這些豬,留之何用?”
“唉……”
“你等統統豎起耳朵給我聽清楚: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天大地大我最大,神惡鬼惡我最惡!哈、哈、哈……”
火紅的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之際,鑼鼓敲起,號角吹響,獨眼龍、田雞、曱甴、草蜢帶領成千上萬如狼似虎的軍兵闖入百姓家中,亂搜亂搶,亂叫亂罵,亂打亂踢,亂搬亂抬,把百姓家中物件抄個翻天,值錢東西搶個精光,雞狗牛羊統統抓走,酒糧布匹悉數奪去……
一時間,敦煌城內鼓角聲,哭鬧聲,打罵聲,犬吠聲,此起彼伏,戾氣衝天……
正是:大街小巷雞飛狗跳,家家戶戶破門爛鍋,明火持杖掠奪搶,急盼俠客來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