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誰說不準這個“以後”,就在明天,就在下個星期。
從明天起任何一個醜八怪都可以在她麵前自以為是地感歎人生無常,從明天起任何一個醜八怪在跟她說話的時候都自以為是的躲躲閃閃,從明天起就是一部分自以為是善良的醜八怪一廂情願地在她麵前規避所有美容的話題,從明天起這其中另一部分比較文藝罕見的貞女醜八怪感歎,“哦,你隻剩下回憶了。”
是的,她可以想象到那個卸了妝不堪入目的女記者會在大眾媒體上做作的煽情,“這個堅強的女人,即使麵對今天,她依然保持著塗指甲的習慣。”——是的,隻要她活著,這些四麵八方的醜八怪,終有一天會像趕百貨公司的折扣爭先恐後的來弄髒她最後的尊嚴,她就是死,他們也可以為這場消費輕而易舉地買單——他們的良心就是最值得的消費券。
蘇媚看著上麵的文字,一字一句觸目驚心的和自己現在的心情這樣的吻合,上帝啊,一陣排山倒海的眩暈就是這樣的出現在蘇媚的眼前,眩暈帶來腥氣,對,就是腥氣,她搖晃著衝進洗手間,跪在地板上全力以赴地劇烈的嘔吐,樂思桀就是在這個時候,正式的在她的世界裏粉墨登場。
他站在她的身後,輕輕的像小貓的爪子,輕撫著她的後背,那時候她剛剛的吵完架消失的第八天,在樂思桀的意識裏,她為了不當替身,做了一次慘烈的整容手術。
他的動作幾乎每一步都比平常的小心,說話也不似從前的霸道,蘇媚明白再冷酷無情的男人,看到纏滿繃帶,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樣,她有權利叫囂出來那點可憐“純粹”裏的“同情心”。
何況蘇媚是演員,真是越來越好玩兒了,曾經驚鴻一瞥的重量級人物居然也能粉墨登場,還如此的光明正大,當然歸功於蔡醫生完美的配合,至於狗血的替身還是狗血的小三遭打的劇情,都可以在蘇媚的那場大戲裏當成重力加速度忽略不計。
樂思桀小心翼翼的拿衛生紙擦拭嘴角的汙穢物,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你還點了嗎?”你好點了嗎?”能問一個水平高一點兒的問題嗎。
她是依賴他的懷抱的,那種硬朗又散發溫暖的懷抱,讓人眷戀,她能感受到樂思桀是一個倔強,執拗的男人——在遇到某些或者某個他喜歡的女人,這執拗將會發揮的淋漓盡致。
她幻想過無數次,他修長的玉指穿過她瀑布一樣的發,但絕對保不會意料到,竟是在這樣的局促的難堪的尷尬裏品嚐這種滋味,生病之後,那頭發剪短一大截,就像高中生那麼短,他的指尖在上麵徘徊,配合舉棋不定的話,“蘇媚,你真傻,……你怎麼可以……”
這個時候應該配合滿臉淚水的女主角淒楚的哭泣,可現在顯然這樣的場景不適合他們。
蘇媚抬起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她知道,樂思桀此刻的心境。
潤雨無聲的夏季,窗外麵的綠草吐出新鮮的嫩芽,那種溫暖的指尖陰柔的錯覺,在蘇媚的心裏盤旋著生長,她告訴自己,是欺騙也好,他不愛她也罷,至少這一刻,他抱著她的那刹那間的永恒,纏綿的氣息家常氤氳地慢慢爬到脊背上,她想和這個男人廝守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