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整個人都變成了空的，虛飄飄的，沒有血肉，沒有思想，沒有靈魂，沒有任何感覺……二十幾年的生命，現在卻隻剩下一片虛無……
（五十四）
我傻傻地站在葉華宿舍，心裏蕩不起一絲漣漪，整個人都跟死了一般，除了微弱的呼吸，我再也感覺不到我生命的脈搏還在跳動。
我很慌，可我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隻努力地回憶著跟她一起時的種種……
我想起她給我的那封信，那讓人心碎的橘黃色信封和信紙，想起她淒淒的哭泣，和曾經她為我所流下的眼淚，想起我在她姥姥家時的細節……
所有這些，無不使我的心靈再次遭受百般蹂躪……
是的，我的心是那麼的疼，疼得讓我顫粟，讓我震驚，我幾乎忘掉了自己的存在。
我想大哭一場，將我所有的痛楚都釋放出來，可任憑我怎麼辦，都沒法使我流出哪怕是一滴的眼淚。
這種情況，反而使我冷笑出聲，嚇得高潔身子猛烈抖動了一下……
我這是怎麼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我無法理解自己竟然能笑出來。
我寥落地抬起頭來，透過窗戶的玻璃，在反射過來的燈光的恍惚的影子的襯托下，我看到，在我眼前，突然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撲朔迷離的臉譜和表情，他們有的悲痛，有的無奈；有的酣笑，有的痛哭……可是，我和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沒有一秒鍾的眼神交會，他們就從玻璃後的無限裏躍進我的瞳孔，來不及成像和反映進大腦，突然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我感覺整個人都變成了空的，虛飄飄的，沒有血肉，沒有思想，沒有靈魂，沒有任何感覺……二十幾年的生命，現在卻隻剩下一片虛無……
我得靜一靜，靜下心來反芻反芻。
我突然就有些明白了過來。
關於她的哭，難道是難以抑製的脆弱情感的激烈噴發，是無奈時唯一可用來排遣傷痛的情感宣泄方式？是的，有關她的東西，是人類靈魂中最為真摯最為豐富最為燦爛，和最為善良的東西……她對我的感情的投柱，以那使人心顫的，讓人悲痛的哭，表白得清清楚楚，盡管我們並沒有多說過有關“愛”的話題……
那麼，我得責問自己：你有什麼理由讓她為你而傾注感情，有什麼資本贏得她的愛？……我覺得自己太卑微，迂腐得不可理喻。在和她的交往中，我充當了一個默不做聲的白癡角色，我得用“良心”的尺度去衡量自己的行為……
一刹拉，驚奇，悲憤，沮喪，失望，孤獨占據了我整個心田，我發現自己差不多是個廢人，老喜歡把自己蒙在鼓裏，從而免於遭受心靈的洗劫。為什麼，為什麼要愚弄自己，為什麼要用如此承重的代價來換取你一時的歡心？盡管你感情豐富，廢話也極多，但這些，根本掩不掉你內心的狹隘和自私，彌補不了你的過失，和這許多日子以來，她因你而飽受的內心的鬥爭和煎熬。
可是，我卻不能就此不理和放棄。因為有關她的一切，已深深在我心裏紮根，有關她的情感的藤蔓，已順著我的脊梁骨，在我血肉的土壤中滋生蔓延和攀升冒頂，就此不理和放棄，那就意味著失敗，意味著不負責任，意味著失掉良心。而我始終是一個不甘失敗，負責任而且有還有點良知的人……
現在，我該怎麼辦？我暫時還沒什麼好的主意。但我心裏卻暗自為自己做著最好的打算，我要去碰碰運氣，我決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