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愈知道有些事她不想再提,他緩緩道,“在杭城。說來也巧,當年你丟了這幅畫,我用了那麼多辦法,通過那麼多渠道去找,滿滬城的畫廊店鋪都翻遍了,也沒找到。我把當年能進出溫宅的所有傭人都找來問了一遍,他們都不承認拿了這幅畫。”
如果不是知道這些人連主人家都可以背叛,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撒謊,他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隻有一個當時上了年紀的幫傭說她在你的房間裏見過這幅畫。”
回想著當年,左愈仍然把那些遙遠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個女幫傭說,她看到你把這幅畫鄭重地收了起來,放在衣櫥的最底層,而不是和其他的畫放在一起。她覺得這幅畫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有特別的意義。所以,她沒有動你的這幅畫,她想雖然他們將你趕了出去,但將來有一天你總要回去的。到時候看到這幅畫還在原處,你就知道有些事情沒有變。”
聞言,溫瀟的眼睫輕顫。二十年前,多遙遠的時候啊。曾經發生的一切,已經恍若隔世。唯有當時那些撕心裂肺的感情,她仍然記得,就像她一直都記得她曾在最好的年紀,畫過這幅畫一樣。
“可是後來,你一直沒有回去,她也一直都沒再進過你的房間,自然也沒再見過這幅畫。後來溫家出了事,主人一個個離開,有的直接死在了外麵。整棟別墅陷入了癱瘓,她們這些傭人都被解雇了。她說她離開的時候,看到很多傭人都在搜刮別墅裏值錢的東西,想要渾水摸魚,但她沒見到有誰拿走了你的這幅畫。可能就是她沒看見,在那片混亂裏,有人把你的畫偷偷拿了出去,想著能換一點錢,就換一點。”
溫瀟苦笑了一下道,“那個時候他們恐怕顧不上我這幅畫吧,把我穿過的那些衣服都拿走了倒是有點可能。在他們眼裏,我的畫可是一文不值,怎麼可能換得到錢?”
左愈看了她一會兒,嗓音微啞:
“但你的畫就是從那棟房子裏消失了,沒人知道它去了哪裏。這二十年來,我一直都在想辦法讓人尋找,因為我知道那是對你而言很珍貴的回憶。我當年讓你失去了那麼多,有希望能找回來的,我就想找回來,能補償一點是一點。”
溫瀟用複雜目光看著他,半晌才說,“所以這麼多年,你真的不停地在找?”
“沒有不停地在找,我隻是讓人一直打聽著。”
左愈笑了一下說:
“我把對這幅畫的描述發給了幾個在藝術領域見多識廣消息靈通的人,讓他們一直幫我留意著,如果在哪裏見到了就來告訴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來,他們都沒看到過,倒是我自己去了杭城一趟,偶然間在一趟老街隨便進了一個店,就在裏麵看到了你的這幅畫。也不知道,它是怎麼流落到那裏,又能這麼碰巧被我看見,或許就是緣分吧。”
溫瀟失笑道,“這就是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說完,她捧著這幅畫,好像又回到了十八歲的夏天。
當年她曾那麼傷心,那麼撕心裂肺地痛過,但對現在的她來說,這都沒關係了,因為她丟的畫,終於找回來了。
左愈看到溫瀟露出動情的樣子,張開雙臂將她摟在懷裏。兩人的視線裏一時都隻有彼此,沒注意到樓上有兩個腦袋,一大一小地正在偷偷望著他們。
姣姣回過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麵帶笑意的左惟愛,想要說什麼,左惟愛卻對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她立刻會意地閉上了嘴,繼續睜大水靈靈的眼睛,好奇地望著兩人。
眼看兩人抱得越來越緊,左惟愛在心裏嘖了一聲,覺得這頓狗糧吃得夠飽了,怕再讓姣姣看下去,接下來會有少兒不宜的畫麵上演,趕忙把姣姣抱了起來,然後帶著她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