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夫人長了一張很長的臉,不笑的時候近乎刻薄。
她用嚴厲卻又隱隱透露出慌亂的眼神掃過米拉,然後看向坐著的裕衡,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們來問什麼?我說了,我和我丈夫什麼都不知道。那孩子為什麼去滬城,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我們和所有人一樣充滿困惑。”
裕衡注意到了她的用詞,充滿困惑。
他嘲弄地一笑,用英語道,“布萊克夫人,您是一名出色的高中私校老師。您應該很清楚,家庭教育對一個孩子的重要性。您現在真的要推脫說,您完全不明白葛蘭怎麼會變成這樣嗎?”
布萊克夫人的臉上現出一份憎惡,沒錯,不是心虛,也不是憤怒,而是憎惡。
她像是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不對勁,很快就調整過來,低聲道:
“這位先生,我要提醒你,我們對他的家庭教育沒有任何不正確的地方。
我們從未教過他那些激進離奇的思想,但一個孩子如果從根上就是壞的,就像是一顆壞種,即便是最好的教育家也沒法引導他做出改變。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推脫,事實就是在葛蘭沒成年之前,我們起到了我們應該起到的所有作用,沒有任何失責的地方。
他成年後獨自離家去上大學,從來都不跟我們聯係,我們已經有很多年沒和他說過話,是他主動要和我們斷絕關係的,我們總不能逼迫他來理睬我們吧?”
裕衡聽到她這一大堆明顯是在推脫的話,冷聲道:
“你說他是壞種,那你和你丈夫這樣問心無愧的文明人怎麼會生出他這樣的壞種呢?”
聞言,布萊克夫人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好像痛下決心道,“你們一定都知道了。既然根本就瞞不住,那我還有什麼好隱瞞的?我直說了,葛蘭不是我們的孩子。他是我們當年收養來的孩子。”
“是收養的孩子,那為什麼葛蘭的身份證件上,寫著他就是你們親生的孩子?”裕衡盯著布萊克夫人,咄咄逼人,“我還查了葛蘭的出生記錄,上麵連醫院都寫得清清楚楚。難道是醫院的人陪著你造假?布萊克夫人你不該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布萊克夫人咬牙道:
“你們家族的人應該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現在卻來問我。當年我是好心才幫助那個女人的,結果卻在出了事後被你們這樣對待。實際上,真正應該為葛蘭負責的人是你們!是你們這些和他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因為忌憚他的出身,沒有盡到責任,現在卻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們身上,還來指責我們——”
聽到她這麼說,裕衡更能確定自己的猜測沒錯了。
這個女人確實什麼都知道。
“我是有過一個兒子,他才是真正的葛蘭。”布萊克夫人控訴完之後深呼吸了一下,用悲傷的眼神看著裕衡道,“但他在六歲那一年出了意外,離開了這個世界。就在我和丈夫傷心欲絕時,那個女人找到了我們。”
她說的那個女人,就是葛蘭的親生母親蘇珊。
“她叫蘇珊,她把她六歲大的兒子帶來見我們,說希望我們能撫養這個孩子,以我們兒子的名義讓他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