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雲嶺與鬼窯(3 / 3)

“媽的!胡大山,你把老子害慘了!”我直接從車窗裏跳下去,三步並兩步跑到胡大山的麵前,將他的籃子奪過來,放在腳邊,然後扯著他的衣領說。

胡大山眼睛裏忽閃一絲驚恐,嘴角的口水就像蛛絲一樣往下掉。“你……你還……還我……雞……雞蛋!”他結結巴巴地對我說,兩隻眼睛銅鈴似的盯著地上的雞蛋看。

這時白雨欣也下來了,“牧哥,怎麼會這樣子?”

“胡大山,你別裝神弄鬼了,你看著我!你不是失蹤了嗎?”我的雙手由於憤怒的原因,抓得更緊了。這時,我看到胡大山像孩子似的嗚嗚地哭了起來,他依然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是、不是胡大山,我叫金大牛,賣雞蛋的,金大牛,你們不信、不信我給你們看,看我的身份證。”

白雨欣從胡大山的手中接過身份證,仔細看了看,“牧哥,這身份證是真的,他真叫金大牛,這身份證,零五年補辦的,第二代,假不了。”聽白雨欣這樣說,我難以置信地接過身份證看了很久,心想,真是我們認錯人了?天下,竟然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和白雨欣到雲嶺腳下時,已經是早上十一點半了,聽當地人說,如果走那條運煤的車道的話,至少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夠到雲嶺。而且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往雲嶺運煤的車都消失了,公路上十分荒涼,連馬車都沒有。所以我們去雲嶺,唯一的辦法,就是抄小路,沿著一條通往雲嶺的幹水溝,一直往上麵走,就可以到雲嶺了。

路上白雨欣問我,“牧哥,想什麼呢,還在想胡大記者的事?”我皺了皺眉,看了一眼藏匿在雲霧深處的雲嶺,然後又跑到路邊的草叢裏用露水涮了一下皮鞋,之後才淡淡地回答說:“管他胡大記者還是賣雞蛋金大牛,都不關我事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從電視台出來了,我就沒想著再回去。”

白雨欣有些不理解,“在電視台工作不是好好的嗎?你還是個主任呢。”

我苦笑,“主任?咱們那也叫電視台,全國人民都笑了。說白了,咱們台就是那些官姥爺們唱戲的地方,都沒一點自主權,別人讓播什麼,咱們就播什麼。青紅皂白都不分,搞媒體要的是真相。可是……算了算了,不說也罷!提起來就煩躁,去年我都想過要離開的,隻是一直沒想好該去做什麼。現在開始真正地明白了,為什麼,溫水裏的青蛙會被煮死。”

“恩。往好處想,也不錯的,牧哥這下不就可以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麼?咦!對了,牧哥,你還沒跟我說,到雲嶺幹嘛去,為什麼要去呢?我好奇,牧哥方便說就說,不方便就算了。”

我停下腳步,看著白雨欣沾著露珠兒的眉睫,忍不住笑了。女孩子就是這樣,彼此不熟的時候,羞答答的,話也不怎麼說。等和你認識了,熟悉了以後呢,就使勁粘著你,一下說東,一下說西的,你不說還不行。“去找她。”我很平靜地說。

“她?你不是說,她到海南去了嗎?怎麼這下卻要到雲嶺去找她呢?”

“我做過一個夢,夢見她去雲嶺了。我的夢一向都很準的。”

正說著,旁邊一位肩膀上扛著麻袋的老頭突然轉身過來看著我和白雨欣,然後吐詞不清地問:“雲嶺,你們誰要去雲嶺?那兒死過很多人,很多人,真的,很多人。”

我沒有理會老頭的話,雲嶺死人的事情,生活在穆河縣一帶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的。隻不過這話,從那拾煤的老頭口中說出來,竟然涼颼颼的,在這大山溝裏,還真有那麼一點恐怖。

“你們不要去了,雲嶺現在沒人,沒人,人都走了。”就在我們即將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老頭將我們攔住說。我覺得老頭話裏有話,就仔細端詳了他片刻。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跳,那老頭,竟然和我上次在車裏夢到的那個腿骨露在外麵的老頭有幾分相似。見此場景,我忙拉著白雨欣就往前麵跑,遠遠的,還聽老頭在後麵呼喊:“喂!年輕人……年輕人……你回來……”

總算把老頭遠遠地甩在身後了,和白雨欣停下腳步,大口大口的喘氣。白雨欣問我:“那老頭是誰,咱們為什麼要跑呢?”我嚇唬她說:“那老頭搞不好是個鬼,我夢到過他。”

“嗬嗬!”白雨欣樂了,“大白天的哪來的鬼?”

正說著,前麵有銅鈴聲傳來,不一會兒,兩個大男孩就趕著兩匹棕色的馬過來了,馬背上係了兩個大籮筐,籮筐裏空空的,隻放了一些從山裏撿回來的枯樹枝。

“喂!小兄弟!去雲嶺還有多遠?你們不是去馱煤嗎?怎麼空著籮筐回來了?”

其中大一點的男孩回答我說:“上去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可以到。現在雲嶺的煤都沒有了,記得我上次來,這裏還有很多煤的,也搞不清楚,那地方的煤去了哪裏,工人也不見了。”

另外一個男孩接著說:“聽說鬧鬼,把雲嶺的工人都嚇跑了。”

謝了兩位男孩,我從山溝裏揀了根木棒給白雨欣,說山溝裏碎石多,讓她小心一點。此後一路上再也沒用碰到任何路人,越往上麵走,感覺天空卻越來越暗,像要下雨一般,一陣涼風吹來,不禁讓人打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