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說:“我知道,我去墓室的路上看到了。”
“那麼,熊貓兒的死,和遊戲有沒有關係?”
青煙點頭:“有關係,很大的關係。下一個……”
我問:“下一個會是誰?”
“樂團主唱,熊貓兒背後的男生。”
“他叫什麼名字?”
“叫阿嚴。”
有很長時間,我的腦海裏都會浮現出熊貓兒掛在樹上的樣子。他的樣子和所有的恐怖影片,還有恐怖中的描寫都不同。他很安靜,舌頭沒有伸出來,身體也完好無損。但他的樣子,卻讓人永遠也忘記不了。那是一隻死鳥的樣子,無論你在任何場合看見一隻死鳥,你都會想起那個掛在樹上的人。他的樣子很安詳,一點兒都不毛躁。他的死法,甚至還帶了一點藝術的感覺。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樹腳堆幾個雪人。
梁凱芸很想知道,一隻死鳥掛在樹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因為她並沒有見到熊貓兒的屍體。同時,她更好奇,樹腳的雪人,為什麼和她在遊戲中看到的雪人一樣。而我,這時候卻陷入一種極度的矛盾與恐慌之中。矛盾的是,青煙讓我查我們宿舍每一位姐妹的詳細數據。我在糾結到底該不該查,我這樣的做法,對姐妹是不是一種背叛;我恐慌的是,青煙說,還會有人死去,而且指名道姓說是空靈樂團的主唱阿嚴。
阿俊、熊貓兒、阿嚴,還有小天,這些人的死活其實和我沒半毛錢的關係。可我卻莫名其妙的害怕,害怕這樣的惡性循環,會有一天落在我身上,落在我的姐妹身上,或者是墓畫師青煙的身上。這一點,青煙可能已經提早感覺到了,他原本就是一個聰明的人。我打死也不會相信,他僅僅隻是為了對一款遊戲的喜愛,便冒著嚴寒東奔西跑,去追查一樁不靠譜的懸案。我心想,原來,縱然是墓畫師,也是害怕死亡的。
許多東西都還是後話,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悲劇還沒有到來之前,徹底去阻止它。就像《死神來了》那樣,總有一個法子,可以阻止這一切繼續惡化下去。
青煙說,【最後輪回】有問題,具體是哪裏有問題,我們都不知道。所以,青煙想要從【最後輪回】的締造者,歐小妞身上查起。雖然這樣做,一旦被歐歆憐知道,會非常惱火。畢竟,歐歆憐也是受害者,她的遊戲一直都被別人操控著,搞得亂七八糟。
去學院食堂吃飯的路上,歐歆憐端著飯盆遇到我。那一瞬間,我竟然想要轉身離開。我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心虛,就像做了賊,然後被別人拉去檢查一樣。
歐歆憐叫我:“娜娜,幹嘛?有男朋友了,就想和我們劃清界限了?”
我捂著喉嚨幹咳兩聲:“有點感冒了,醫生說,有傳染性。”
歐歆憐挽著我的手就往食堂走:“那有什麼,我有抗體。”
在食堂點了幾個菜,和歐歆憐一同在冰冷的凳子上坐下。
兩人悶著頭吃,歐歆憐忽然問:“你這兩天都在幹嘛?”
我說:“在墓畫師那裏,還不是很無聊。”
歐歆憐把嘴輕輕地湊過來:“他的下麵有多長?”
我一口飯差點噴出來:“歐小妞,你也太……太無語了吧!”
歐歆憐繼續吃飯:“哈哈!開玩笑的。怎麼,你還害羞啊?”
我繼續沉默著。在以往,我們常常會拿一些很下流很無恥很卑鄙的話題來開玩笑。比如說,歐歆憐就曾經給我們講了一個笑話。她說,有一次她在廁所,聽到兩個女生在對話。女生甲問:“男孩下麵怎麼可硬可軟,為什麼?”乙說:“有骨頭吧?”甲又說:“那,以後和老公同房,一定要小心一點,不要把他弄骨折掉。”
這個關於骨折的黃色笑話,我們寢室的姐妹一直記得。但這次,我一聽歐歆憐拿墓畫師說笑,我心裏就堵得慌,感覺很不自在,甚至都開始討厭起歐歆憐來了。
歐歆憐半晌之後說:“丫頭,還不承認,我看你是真的愛上墓畫師了。”
我往嘴裏送了一調羹的飯,輕輕地問:“是嗎?我怎麼沒發覺。”
“他到底是哪裏好呢?就是因為,他長得很帥?”
我說:“大概是吧。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對他有感覺。”
“嗬嗬,真羨慕你們,敢想敢做。”歐歆憐略帶傷感地說。
“那你呢,小妞,你真不打算找男朋友?”
“暫時還沒那打算,有很多因素不允許吧。”
“很多因素,你說的是畢業嗎?還是父母的壓力?”
“都不是,有些東西,你們不會懂。”
歐歆憐說到這裏,把頭低下去了,然後一頭長發就遮住了她的臉。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她穿著黑袍子在寢室裏學僵屍跳的樣子,真的很像遊戲中的勾魂使者。
青煙說,【最後輪回】有問題,那麼,歐歆憐呢?
出於好奇,或者出於對青煙的愛,迫使我更深一層次地走進歐歆憐。
晚上,歐歆憐說想和我睡。被子太薄,氣溫太低。兩個女孩睡一塊兒,把所有的被子丟到一起,這是所有宿舍女生最近都比較流行的做法。我聽說,甚至還有人因為這個冬天的寒冷,所以變成了同性戀。某某女生或者某某男生,他們常常成雙成對地出入。
歐歆憐半夜抱著我,抱得很緊。我不自在地翻了一個身,窗外,大雪,寒風。
歐歆憐說:“我曾經有一位妹妹,長得很漂亮,隻可惜,她夭折了。”
安靜的夜,歐歆憐第一次很傷感地和我說話。我靜靜地聽著。
“她很單純,和我長得有點像。聽醫生說,是得了羊癇風,然後,然後去門前的水井裏挑水……後來,爸媽趕集回來,許多人圍攏在我們家的門前。妹妹她……她的嘴唇是紫色的,雙手,雙腳都被井水泡得蒼白……我想,人世間,要是真有輪回,該多好。”
靜夜之中,偶姑娘在哭,壓抑地哭。後來,凱芸說:“歐姐,難過的話,就大聲哭出來吧!別壓著,我們都醒著,不要擔心會吵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