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歆憐進來了,她買了很多東西。都是一些看望病人的高級營養品。
一個小男孩站在她的身邊,我感覺,那小孩有些麵熟。
梁凱芸也來了,看見她,我的身子本能地往牆角蜷縮。
凱芸顯得很傷心,她咬著嘴唇,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地問我:“娜娜,我嚇到你了嗎?為什麼,自從上次參加聚會回來,你看我的眼神總是怪怪的。娜娜,我是你最好的妹妹,凱芸呀!你說過的,你說凱芸是美好的象征。娜娜,你還說,不管你處在什麼樣的環境下,你隻要看到凱芸,你隻要聽到凱芸的娃娃音,你就覺得世界很美好……”
她們,每個人都在我的耳朵邊說話。她們根本就不知道,她們隻是我夢到的幻象。她們根本就不知道,她們都是我的心魔,她們的話語,就是魔鬼演奏出的華麗樂章。
我的身體在墜落,我看到整棟醫院的大樓都在扭曲,玻璃窗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直擠壓,最後,我聽到哢嚓一聲脆響,整塊玻璃都碎掉了。我看到一塊玻璃碎片,正飛向歐歆憐,它狠狠地紮在歐歆憐的眼睛裏。我看到血液就像水槍那樣從歐歆憐的眼中射出。青煙在撕心裂肺地叫喊,所有人都在奔跑,醫生的聽診器摔在地上,無數的氧氣瓶正在樓道裏滾動。急救車從從院子裏直接往樓頂上開,警報聲響徹雲際……
這是我的夢境,我的夢境開始越來越奇怪了。
墜落停止了,我的世界是一片蒼白。白皚皚的大雪壓過一切。
雪地上,有馬車碾壓過後的痕跡。我的麵前,有一片森林。
這到底是在哪兒?為什麼我會被夢軒推進這樣一個世界?
天空中,有人在哭泣,哭聲斷斷續續。我隱隱約約還聽到有人在拉大提琴。
那個像隻死鳥一樣掛在樹梢上麵的人,空靈樂團的貝斯手熊貓兒,他為什麼會拉大提琴呢?空靈樂團,拉大提琴的人,難道不是那個跳樓自殺的大提琴手阿俊嗎?
哭聲過後,紛飛的雪花停止了,我聽到腳下有人在喊:“救命……”那聲音十分微弱,就像被困在礦井下麵的工人,奄奄一息時發出的求救信號一樣。
“救命……”我爬在雪地上,側耳凝聽,那聲音十分模糊。
不知道,誰會躺在厚厚的積雪之下。我想,大概是那個被困在冰縫裏的男子。
冰縫,莫非,我是在遊戲裏?在歐歆憐的【最後輪回】裏?
我開始呼叫:“阿多!阿多!”我想知道我們家的阿多在哪兒。
喊了很久,周圍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我看了看周圍的世界,發現在我對麵的冰川背後,有一片森林。
遠處,有女孩兒趕馬車的聲音:“駕!駕!”
我在站雪地上,一動不動,我想,我隻是一個鬼魂。
馬車漸漸近了,峰回路轉,那輛馬車就到了我麵前。我瞪眼一看,發現趕馬車的人,不是別個,正是我的好姐妹,梁凱芸。“娜娜!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捏?”凱芸從馬車上跳下,並且從車廂中取出一件白色的袍子給我穿上。“咱們得回去了,好大的雪呀!姑姑今天去森林裏摘草莓去了。娜娜,你見過白色的草莓嗎?好甜好甜呀!”
坐上凱芸的馬車,看著天真快樂的凱芸,我的心一陣劇痛。有些事,我想我不應該對凱芸隱瞞。坐在馬車上,觀察了凱芸一陣子之後,我發現,那隻女鬼並沒有在她的身上。按照我的主觀臆斷,那女鬼,大概還無法進入【最後輪回】。這讓我忽然間就想到了青煙,在我沒有進入黃泉路之前,他常常在遊戲裏和我約會。我在想,莫非青煙早已知道,有一隻女鬼正附在凱芸的身上嗎?一定是了,青煙知道那隻鬼正在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所以有些重要的話語,他得在遊戲裏和我說。
我發現這是個很有趣的現象,如果說,鬼魂無法進入遊戲,那麼我是如何進來的?夢軒又是如何進來的?正在看這個故事的朋友都知道,我是刀疤男殺掉的。他們將我綁在一棟空蕩蕩的毛坯房裏,不分晝夜的強暴我。他們是用一把鋒利的牛角刀將我殺死的。在殺我之前,他們還準備了一個接血用的火盆……
至於夢軒,我的弟弟,他是怎麼死的,我無法知道。我僅僅知道,他也在玩【最後輪回】,我僅僅知道,有人說他得了腦膜炎,在他去世前的一小段日子,曾有一位黑衣人帶著他在網吧出入。他離開這個世界以後,我的父母給他準備了一口梧桐板材的棺材。
對了,在我的記憶中,還有一位鄰居跑到他的墓地,用殺豬刀綁在竹竿上,使勁戳他的棺材。我問他為什麼要那麼做,他說……對了,他說夢軒壓了他們家娃娃的魂魄。
這是一個前後矛盾的現象。但不管怎麼樣,此時此刻,看著凱芸純真的麵龐,我想大概是那隻女鬼並沒有跟上來。這樣的純真,是任何人都假裝不出來的。
所以我說:“凱芸,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遠離你嗎?”
凱芸放下馬鞭,馬車開始緩緩地行駛在雪地上。“為什麼呀?”
我幹咳了兩聲:“因為,有一隻女鬼上了你的身子。”
梁凱芸大概是被我嚇住了,她使勁將馬車勒住。“為什麼呀?”
我搖頭:“我也不知道,總之看流星那天晚上,我見過她。”
“她為什麼要跟著我呀?她長什麼樣?她怎麼死的?”
我說:“她長得一般,十二三歲,很清純。至於她是如何死的,為什麼要跟著你,我無法知道……凱芸,非常抱歉!盡管我很喜歡你,也很愛你。可是,一想到你身體裏有一隻女鬼,我全身就直打寒顫……另外,你要防著青煙,我感覺他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