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淩霄從來沒有覺得，還清楚顧念夕的救命之恩。
他這輩子，除了慕亦宸，橋叔對他最好，顧念夕是唯一一個願意舍命救他的人。
當年顧念夕還那麼小，又瘦又幹癟，為了救他，隻身犯險，為他引開殺手，身上被樹枝劃出好幾道血口子。
那一次，若不是顧念夕，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慕淩霄尤為感念，她當時說的那句，“大哥哥，別怕，有我在。”
然後，那道小小的身影隱沒在憧憧樹影之中。
慕淩霄這些年，一直深深牢記，那道單薄瘦小的身影，為了救他在樹林裏艱難穿梭的畫麵。
他明明比她大很多，卻沒有勇氣，也沒有那個體力自保，反而讓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子保護自己。
他當時在心裏暗暗發誓，如果逃過這一劫，他們都活著，一定傾其所有回報那個小女孩。
這些年，他一直努力，竭盡所能為她付出，隻為她能快樂，能幸福。
然而，即便他做再多，依舊達不到讓她滿意的效果。
她一直在追逐，追逐名與利，追逐愛與情。
他可以給她名利，但是愛情，他給不了。
她的目光永遠停駐在慕亦宸身上。
即便他現在恢複健康，可以給她永遠和未來，依舊看不到他對她的付出，依舊將他認錯。
慕淩霄來到顧念夕的房門外，躊躇猶豫很久才推門進去。
顧念夕正玩著一個毛絨玩具，一會笑，一會嘟嘟嘴扮可愛，見慕淩霄來了，還拉著慕淩霄和毛絨玩具說話。
慕淩霄應付了兩句，望著顧念夕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聲線低沉問。
“念夕，慕慈……慕慈到底是誰的女兒？”
“慕慈？”
顧念夕歪著頭，想了半天，“慕慈是誰？”
慕淩霄蹙眉，“你不記得慕慈了嗎？她是你生的女兒，我想知道，她的父親到底是誰？”
“我生過女兒？”
顧念夕摸著自己的肚子，笑得前仰後合，“亦宸，你在開什麼玩笑？我什麼時候生過女兒？我才多大！我還是少女，我什麼時候生過女兒？”
慕淩霄費解。
這幾年顧念夕雖在監獄，但心係女兒，他沒少給顧念夕發慕慈的照片。
怎麼顧念夕現在反而不記得慕慈了？
“亦宸，你答應我的，要帶我去威尼斯，去看全世界最著名的水鄉，你還說要帶我泛舟在城中，一起看夕陽。”
“你什麼時候帶我去威尼斯啊？最近我正好沒有檔期，我們明天一起去好不好？”
顧念夕歪著頭，模樣俏皮可愛。
慕淩霄的心口狠狠一顫。
這還是八年前的事。
當時他確實答應顧念夕去威尼斯，機票都定好了，但因為他忽然發病，耽誤了行程。
自那之後，身體每況愈下，答應顧念夕一起周遊世界的夢想也沒有實現。
慕淩霄不知道顧念夕為何忽然提起威尼斯，又問了顧念夕幾件事，驚訝發現顧念夕的記憶停留在了八年前。
也就是慕亦宸結婚之前的一年。
慕淩霄不知道為何顧念夕的記憶會混亂，可又問了顧念夕幾次慕慈，顧念夕就是想不起來慕慈是誰。
慕淩霄實在在顧念夕這裏問不出什麼，陪著顧念夕坐了一會，離開顧念夕的房間。
等房門關上，顧念夕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揪著手裏的毛絨玩具，將上麵的毛毛一點一點揪下來，眼神裏的笑意也消失不見，隻剩一片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