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寂,霜城各處祭壇之上火光搖曳。
萬千龍脈之氣瘋狂彙聚,源源不斷注入趙寒體內。
豪門楚家,專為看守龍脈而留在霜城的守陵人楚世德佇立屋頂,遠望四方山河,神色凝重一陣沉默。
“龍脈一旦沒了,整個霜城氣運是不是也沒了?”空氣裏響起一個女孩的身影。
可楚世德身邊四周並無旁人。
女孩沒有身體,隻是一縷意識。
“你怎麼出來了?”楚世德抬首一句。
“今晚龍脈湧動這麼劇烈,我當然要出來看一看了。”
聽得這話,楚世德神色黯然。
女孩又道:“你不是守陵人麼,不出手阻止嗎?”
楚世德搖頭:“阻止不了。”
“啊?”女孩愕然:“還有你守陵人阻止不了的?”
楚世德怔了一下,苦笑:“很多人,很多事我都阻止不了的。”
“那你就任由這霜城龍脈被人吸噬殆盡?”
“不然呢?”楚世德滿目落寞,他知道此刻正在吸噬龍脈的人是趙寒,也知道此刻趙寒身邊有一個超乎想象的強大存在。
甚至他還知道,趙家是和天戰皇室相關的。
且這霜城龍脈一旦沒了,後果會比女孩剛才所說更為嚴重。
不隻是整個霜城氣運四散而去不複存在,整個天海都會受影響的。
可那又能怎樣呢?
強權之下,誰敢說話?
連帝盟都奈何不了趙家,他楚世德又敢怎樣?
“我還第一次見到你向人低頭呢。”女孩笑道。
楚世德也笑了笑,低頭不很正常嗎?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該低頭時便低頭。
否則必然活不長久。
以前他隻是沒碰到那麼一個能讓他低頭的人而已。
可現在……
“龍梟也在霜城,對嗎?”女孩突然問道。
楚世德稍稍皺眉,猶豫幾秒,點頭,反問:“你要見他嗎?”
“我……我可以嗎?”
以前自不可以,因為你連身體都沒有,隻剩一縷意識殘存隻能在這楚家祭壇當中才能保持意識不滅。
可現在……
“你可以重鑄肉身的。”楚世德低聲一句。
“用龍脈?”女孩問道。
楚世德點頭,沒錯,用龍脈。
女孩便是令得龍梟與家門決裂的那個人,也是人讓龍梟殺盡古醫門沈家滿門的人。
楚涵,她便是深埋龍梟心底的那個女孩。
當年死後,楚世德暗中出手將其一縷意識保下,置入楚家祭壇之中以天地日月之力悄然滋養。
借用龍脈便可以重鑄肉身,再活一世。
一直都可以,可楚世德並沒有這麼做。
他是守陵人沒錯,可龍脈不是他的,他隻是負責看守龍脈,他不能監守自盜,不能為了楚涵這丫頭而將關乎著霜城氣運乃至整個天海氣運的龍脈挪為私用。
他一生剛正,素來有著自己的準則和底線。
但是現在……
或者說在見識到趙家的那些手段之後,嗬,所有準則所有底線全部灰飛煙滅。
他楚世德作為一個看守龍脈的人,始終堅守原則始終不拿龍脈給楚涵這重鑄肉身。
可反觀趙寒,反觀趙家,他,他們,都做了些什麼?
楚世德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醒悟的,反正他現在看透了很多事情。
一切規則,任何律令,在絕對的權力麵前都不好使。
君臨天下,這天下自然是我的。
仰望蒼穹,自要被那萬千規則所束縛。
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也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
區區一條龍脈又算得了什麼?
“你怎麼了?”楚涵突然發聲打破沉默,問道:“你好像很是心不在焉的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