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寶雨點一般的拳頭落在了我身上,打的我好痛。
別看他年紀不大,但他的拳頭真的好重。
我使勁護住小七,生怕他被栓寶給打壞了。
“栓寶,你再這樣我就叫七叔了!”
“哈哈哈,你不是說我不敢進來嗎?我不但敢進來,我還敢打他!”栓寶一邊說,一邊繼續又踢又打。
我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流,滴落在了小七的臉上。
忽然,我發現小七的睫毛動了一下,我趕緊嚇唬栓寶:“他要醒了,你要把他弄醒了!”
栓寶漸漸住了手,他有點驚慌地看了一眼小七就立刻把腦袋轉過去了:“你嚇唬誰啊!”
“他會醒的,現在他就在那!”我隨便指了一下牆角,其實小七並不在。
栓寶渾身顫抖了一下,他還是害怕的,但仍然在逞強,幹脆抬起腳向小七狠狠地踩了下去。
這時,放在屋角的箱子忽然動了一下,把上麵的東西都給震掉下來了。
栓寶被嚇了一跳,抬起來的腳也沒有踩下去,轉身就跑出了房間。
我鬆了口氣,趕緊查看小七,還好他沒大礙,倒是我的屁股被栓寶踢了好幾腳。
這個栓寶真是欠揍,我一定會告訴七叔,再讓七叔告訴他家人,好好教訓他一頓。
查看完小七,我走到箱子那裏,真的好奇怪,為什麼箱子會好好地動了一下。
我把掉在地上地東西撿起來重新放好,這是,隱隱約約的哭聲又響起來了。
那哭聲好像是從箱子裏發出來的,又好像是從屋子裏的每個角落。
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心裏害怕,就趕緊跑出了房間。
晚上七叔才回來,我正要跟他說栓寶的事情,但他急急忙忙的,塞給我一個餅就帶我往外走。
“七叔,我們去哪啊?”我一邊啃著肉餅一邊問。
“去柳莊開動員會,村長家的孩子快不行了,村長急的把頭發都要薅光了。”
我們在柳莊門口遇到了馬道士,他睡的迷迷糊糊的,頭發都在頭上翹的高高的,像是飛機。
我們一起往柳莊走,在村委會的操場上集合。
操場上都是人,這還是我第一次在柳莊看到這樣熱鬧的場麵。
主席台上的挺著肚子的禿腦門老頭,應該就是村長了。
他的腦門禿的都發亮了,我悄悄問七叔:“村長的頭發是剛才薅掉的嗎?”
七叔瞅瞅我,沒說話。
村長拿著個話筒,大吼了一聲:“都到齊了嗎?到齊了我就講話了啊!現在我們柳莊的情況大家都清楚吧,有多少年都沒有添丁了?再這樣下去的話,要絕戶的,要絕戶的!”
村長一邊說話一邊拍桌子,把桌子上的能發出聲音的方方正正的盒子,拍的都跳了跳。
“你們每家每戶心裏都琢磨一下,這幾年暗地裏打掉了扔掉了多少女娃娃,那些女娃們心裏有怨氣,現在要讓我們絕戶了啊!”村長嗓子都喊啞了,我的耳朵也震的嗡嗡響。
有人在底下嘀咕:“以前是誰說我們柳莊全都是女娃娃,要絕後了,分地都分不到,不然誰卯足了勁生男娃娃?”
“就是,還說去鄉裏領不到分樹苗的指標,都說是我們莊裏女娃娃太多了。”
“說的好像他家沒扔過死孩子一樣。”
“他家老大兒媳婦,前幾年懷了個雙胞胎,結果也沒見生下來。”
村長在上麵講話,下麵鬧哄哄的。
村長氣的脫下鞋子使勁拍了拍桌子腿:“聽你們說聽我說?馬道長說了,現在每家每戶都把你們家短命的女娃娃的生辰八字和名字都寫在小紙條上給我。”
“哪有名字?剛生下來誰會起名字?”
“就算叫個鳳叫個妮的,也是有個名字!”村長聲音都喊劈叉了,佝僂個背咳了好半天。
家裏有孕婦要生孩子的,寫的很麻溜,很快寫完了交給村長。
村長披著件藏青蘭色的夾克,走下來一家一戶地收。
收著收著,村長環顧了眾人,扯著破鑼嗓問:“柳家的人呢?怎麼一個都看不見?柳老婆子生不了了,她就覺得無所謂了吧?她別忘了他們家還有栓寶這根獨苗呢,他們也不怕那些小鬼纏上栓寶?”
村長話音剛落,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喊聲:“栓寶,栓寶,你在哪啊!”
“栓寶,我的命根子啊,你到底去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