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學了,我還是很高興的。
薔薇還給我準備了新裙子,藍白條的,穿上去特別精神。
她讓我去給七叔看,我還在七叔麵前轉了個圈。
七叔卻拉著個臉,吱溜一口老酒下肚,冷颼颼地說:“像是從精神病院裏跑出來一樣。”
他一句話都快把我說哭了,薔薇把我拉到一邊給我整理著小裙子,笑嘻嘻地告訴我:“這是海軍裙,好看著呢,他不懂。”
“薔薇阿姨,你真好。”我真心地說:“你要是我媽媽就好了。”
她瞧著我,眼中有水光閃過。
她抱了抱我,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忍冬真可人疼。”
我能上學很高興,但是想到把小七一個人放在家裏,我又有點難過。
小七倒是笑嘻嘻地說:“我都習慣了,沒關係。”
“在家沒事就念念這個。”七叔扔給小七一本厚厚的書,我不認得上麵的字,小七告訴我:“法華經。”
“念這個做什麼?”
小七搖搖頭,他也不知道。
我去問七叔,七叔吱溜又是一口酒:“你也想念?我給你去找一本?”
“不了。”我趕緊拒絕,那書那麼厚,別說我不認字,就是認字我也不想念。
第二天我歡天喜地去上學,七叔和薔薇一起送我去學校,薔薇順便就去上班。
當送到校門口的時候,保安大爺說:“爸爸媽媽就在外麵不能進去了。”
我看薔薇都紅了臉,隻有七叔虎著臉,黑漆漆陰沉沉的。
七叔真討厭,薔薇阿姨這麼漂亮,她都不嫌棄他,七叔還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
我高高興興地跟他們揮揮手,就跑進學校裏去了。
在這一刻,我才有我是個正常孩子的感覺。
我們班上有很多同學,都跟我差不多大,我從來沒有和這麼多同齡人在一起,感覺很奇怪,但也很開心。
隻是,我運氣有點不太好,我的同桌正是那個樂怡。
老師說樂怡請病假很久都沒有來上學了,而我也是第一天來,同學們都已經有同桌了,就把我們安排在一起。
樂怡很奇怪,戴著白手套,還是穿著一身紅色的裙子,紅色的小皮鞋,連頭繩都是紅色的蝴蝶結。
她在桌子上鋪了一層塑料薄膜,然後才把胳膊放上去。
我覺得樂怡好奇怪啊,所以我不太喜歡她。
坐在我後麵的圓圓臉蛋的小男孩總是踢我板凳,我回頭,他朝我擠眉弄眼:“你跟一個瓷娃娃坐在一起,你小心點,她一碰就會碎。”
這麼說,我就更不敢靠近她了。
第二節課下課的時候,樂怡的媽媽來了,還帶來了好幾個醫生。
今天他們來給我們做體檢,我從來沒做過,覺得挺新奇的。
舒醫生親自給我抽血,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她看著我的眼神特奇怪,紮針的時候還有點緊張。
我都不緊張,她緊張什麼?
“你叫忍冬?”她問我。
“嗯。”
“那個七叔是你爸爸?”
我點頭,又搖頭,雖然我不想跟她說話,但是小孩子不能撒謊。
我說:“我奶奶把我送給他了。”
“哦。”她給我的手指上擦藥棉,拿出尖尖的針頭:“很快的,不疼的。”
說話間,她已經把針頭紮進了我的手指裏,她騙人,誰說不疼?
她用一支小管子接著擠出來的血,我看別人隻擠了小半管就可以了,但我這裏都快把管子擠滿了還在拚命擠。
我又疼又害怕,情急之下就跟她說:“七叔說,我的血很寶貴,不能擠太多。”
“你的血有什麼寶貴的?”她立刻抬起頭來看著我,她的褐色的眼珠子裏映著小管子我鮮紅的血。
“七叔說,我是極陽之血,如果擠多了,要很久才會長回來。”
“極陽之血。”舒醫生緊盯著我,喃喃地重複這幾個字:“極陽之血,好啊,真好啊。”
我不知道她說真好啊是什麼意思,我趁她在發愣,趕緊把自己的手指頭給抽回來。
她把小管子給收好,又看了我一眼,就去給別人抽血了。
我的手指頭都被她給捏疼了,我去外麵水池把手指頭放在水籠頭下麵衝。
第一天的學校生活,如果沒有舒醫生的話,那還是挺愉快的。
晚上薔薇下班,順便來接我,她給我和小七都買了棉花糖,我高高地舉著,開心地走路都一蹦一跳。
晚上吃飯的時候,七叔問我在學校過得怎麼樣,我正要說我一天在學校的見聞呢,忽然樓上傳來了一聲尖叫聲,接著是一個女人歇斯底裏的狂笑聲。
我和小七都傻了,抬起頭莫名奇妙地看著天花板。
薔薇氣呼呼地說:“那個女人真是個瘋婆子,平時看到人沒笑臉,自己一個人卻笑的嚇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