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歎了口氣,低著頭捏著領口上飄下來的飄帶:“建達,我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你該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
馬道士牽著我的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樣子。
後來,我們還是跟那個怡君去了我們鎮上唯一的一家西餐廳。
我和小胖他們放學天天經過那裏,前段時間才開張,開張的時候還在店門口發麵包呢,那麵包真好吃。
不過那裏好高級的樣子,我估計七叔不會帶我去的,所以我連提都沒提。
我人生第一次進西餐廳,估計馬道士也沒來過。
在滑溜溜的皮質沙發上坐下來,馬道士差點要從上麵出溜到地上去了。
“這也太滑了。”馬道士小聲嘀咕著。
怡君微笑著遞給我一個花花綠綠的大本子:“小妹妹,你看看你要吃什麼?”
“我叫忍冬。”我說。
“好,忍冬,你想吃什麼就點。”
我翻開本子,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氣,馬道士把腦袋伸過來:“點好了沒有?”
“馬道士。”我把臉藏在大本子裏,悄悄跟他說:“我不認字。”
“你的書念到狗肚子裏去啦?”馬道士也把腦袋低下來,小聲跟我說。
“我上的是學前班啊,還在學拚音呢!”
“要不,我來點吧。”怡君看出來我們都是土包子,笑著把大本子拿過去了:“忍冬,我給你點個牛排,再給你點塊奶油蛋糕,好不好?”
聽到奶油蛋糕這四個字,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我依稀記得爸爸還活著的時候,我過生日吃過生日蛋糕,不過那時我太小了,沒太多印象。
我瞅瞅馬道士,他哼哼:“點吧點吧。”
“建達,我給你也點塊牛排吧,你喝點什麼呢?”怡君對馬道士說。
“山芋燒就行。”馬道士還是哼唧,他怎麼一見到怡君就變成豬了,隻會哼哼。
“這裏沒有山芋燒。”
“老白幹,燒刀子都行。”
“算了,我幫你點個霞多麗吧!”怡君向門口穿著黑西裝的人招招手。
“啥麗?”馬道士摸摸鼻子。
“一種葡萄酒。”怡君笑著對走過來的黑西裝說:“我這裏三份牛排,都要肉眼,小姑娘的要七分熟,我們都是五分,給這位先生來一杯霞多麗。”
怡君說的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雖然她說的是中國話。
我看著馬道士,他看上去也沒聽懂。
聽不懂不要緊,反正都是好吃的。
我的果汁上來了,橙色的,我喝了一口,酸溜溜的:“是橘子味。”
我興奮地告訴馬道士,他也嚐了一口我的:“這不就是橘子汽水嘛!”
“這是橙汁,新鮮的橙子榨的汁。”怡君解釋。
馬道士的酒也上來了,深紅色的液體在透明的玻璃杯子裏,看上去跟馬道士平時喝的老白幹一點都不一樣。
馬道士湊上去聞聞:“這個啥麗,一點酒味都沒有。”
“霞多麗。”怡君耐心地說:“一種紅酒的品牌,你嚐嚐,和你平時喝的酒不一樣。”
馬道士端著杯子就是一大口,剛吞下去他就一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一樣,捂著嘴巴就想吐出來。
“這個酒很貴的。”
一聽到怡君這麼說,馬道士就把酒咽下去了。
“多少錢?就這麼一杯,別告訴我得四五塊?”
怡君抿著嘴巴笑,她嘴巴上的紅顏色閃閃亮,真好看。
“這一杯五十塊。”
馬道士把嘴巴長的能塞進去整個玻璃杯:“你說啥,就這玩意五十塊?酸不溜溜的,一點酒味都沒有。”
馬道士扯著嗓門說話,很快就有人過來小聲提醒他:“先生,這裏是公共場所,請您不要大聲喧嘩。”
馬道士幹咳了一聲,瞅了瞅怡君又瞅瞅穿西裝的人,沒說話了。
瞧馬道士的大褲衩,跟這麼高級的地方一點都不配。
我的牛排很快上來了,又是刀又是叉的,我都傻眼了。
馬道士在一邊不滿地嘀咕:“這外國人賺錢真不講良心,牛肉也不切好久端上來,還得我們自己切。”
坐在我們隔壁桌的阿姨一聽,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了。
我恨不得把腦袋紮進桌子底下才好呢,馬道士真是,不懂就別嚷嚷嘛!
怡君幫我們切好牛排,教我用叉子叉起牛肉吃。
這個牛肉和薔薇做的牛肉燉土豆的味道一點都不一樣,這個好嫩啊。
“好吃嗎?”怡君很溫柔地問我。
“好吃,特別好吃。”
怡君笑了:“好吃就多吃點,不夠再點。”
我坐在一邊悶頭吃牛排,這麼好吃的東西馬道士好像不太能接受。
我一邊吃一邊聽他們說話,怡君跟馬道士說:“這幾年,你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