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道士把我從地上扶起來，唐大爺從那頭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他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臉上黑乎乎的。
他一頭就要紮進四合院裏，愣是被人給拽住了：“唐大爺，你可不能進去啊，裏麵的火那麼大。”
“我老伴還在裏麵……”唐大爺聲音嘶啞，喊都喊不出來了。
“燒了一個晚上了，估計.……”拉他的人沒把話說完。
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火燒的四合院裏所有的東西都沒了，連房梁都被燒的劈裏啪啦往下掉，更何況一個人，估計已經燒化了。
唐大爺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馬道士走到唐大爺的麵前，瞧瞧他：“昨天煙花廠是不是死了五個人？”
唐大爺仰起頭看了馬道士一眼，壓根沒理他。
他在地上癱成了一灘爛泥，旁邊的人說什麼的都有。
有的說：“煙花廠也不關他的事，真把自己當警察了，出了啥事都跑的顛顛的。”
“可不是，要不是當年他多管閑事，一晚上沒回家，老婆孩子會煤氣中毒？兒子死了，老婆瘋了，他就天天把老婆鎖在家裏，自己還是天天往外跑。”
“我看這次就是惡鬼尋仇，他還整天說自己一身正氣.……”
唐大爺就在地上癱著，大家說話的聲音這麼大，他就跟沒聽見似的。
馬道士跟唐大爺說話他也不理，這時小劉警察匆匆趕來，看著這衝天大火直歎氣。
“唐大爺您別著急，消防車已經在滅火了，等會火就能熄滅。”
“滅不了。”馬道士直搖頭：“這不是普通的火。”
“道士。”小劉警察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你這時候就不要再散布謠言了。”
“我散布謠言？什麼火從昨晚救到現在還一點滅的跡象都沒有的？就算是天大的火，好幾輛救火車這麼澆水也該滅了吧？”馬道士指著四合院裏的大火叫道：“這火呈赤紅色，外麵紅裏麵黑，水還沒碰到火就自動消失了，你來跟我用科學解釋解釋？”
小劉警察看看馬道士又看看大火，一甩手走掉了。
白樓長買了赤硝回來，圍著四合院撒了一圈。
馬道士看了直歎氣：“這個沒用，這個沒用了。”
“馬大師，怎麼了？”
“冤有頭債有主，他們尋仇來的，搞不清他們恩怨的來龍去脈，什麼陣都沒用。”
我們站在小山坡上，看著四合院裏的大火還在熊熊燃燒著。
消防車把車裏的水都澆完了，附近也沒有消防栓。
下午城裏又開來幾輛消防車，從鎮頭呼嘯著穿過鎮尾。
小胖他們也來看熱鬧，就連午飯的時候都端著碗，一邊吃一邊站在四合院外麵看熱鬧。
“我媽說。”小胖一邊扒著飯一邊跟我說：“唐大爺這是多管閑事，惹怒了惡鬼。”
他的碗裏有一隻大雞腿，油光光的，但他舍不得吃，要把碗裏的飯都吃完了，留到最後再吃。
圓滾滾出現在小胖的腳下，一直圍著他打轉。
小胖隻是一扭頭，圓滾滾忽然跳了起來，一口叼住了小胖碗裏的雞腿，拔腿就跑。
小胖再回過頭來的時候，一瞧碗裏：“咦，我的雞腿呢？我雞腿哪去了？忍冬，你看到我雞腿了嗎？”
這個圓滾滾真是，怎麼還偷吃起來了？
我隻能搖搖頭說：“沒看見。”
小胖哭喪著臉找雞腿去了，妮妮用胳膊肘撞撞我說：“你的圓滾滾就是個小偷，它把唐樓裏的肉都吃完了，現在又出來禍禍。”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便奇怪地問妮妮：“為什麼大家都看不到圓滾滾，隻有你能看到？”
妮妮揉了揉鼻子，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告訴我：“因為我聰明啊，隻有聰明人才能看得到。”
上次我們老師給我們講了國王的新衣的故事，也是說聰明人才能看見國王身上的漂亮衣服。
那些人都騙子，所以妮妮也是騙子！
“妮妮，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能……”我還沒說完，妮妮就跑走了。
我覺得，妮妮和一般小孩不太一樣。
我看著正端著碗在人群裏哭哭咧咧地找雞腿的小胖，和捧著一本書，臉上架著一副眼鏡蹲在樹下的小方。
妮妮和他們不一樣。
其實我和他們也不一樣，但是我和妮妮也不太一樣。
四合院的火光衝天，熱浪都卷到了我這邊來了。
我縮了縮脖子躲在了一棵大樹後麵，往四合院看過去。
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中，我還是能看到幾個黑色的影子在火裏躥來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