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跑了過去，把水妖團團圍住。
馬芥草發出很刺鼻的青草味，那個水妖被裹在網中動彈不得，油光水滑的長頭發從網的眼中披瀉出來，猛一看像是抓了一個長頭發的胖婦人。
但轉到它的麵前看清了它的臉，就一點都不像胖婦人了。
它的確長了張人臉，但卻是一張不太好看的人臉，確切地說是它的鼻子眼睛長的像人，但不完全是人的五官，而身體就是一條魚，除了腦袋上很長很長的黑頭發。
馬道士彎腰摸摸那些頭發：“修煉了不知道多少年才修出一腦袋頭發來，這麼喜歡當人，做人有什麼好？”
“馬道士，它真的好醜。”妮妮很嫌棄地說：“它吸了人的魂有什麼用呢？它以為它有了人的魂魄又有了人的臉，它就是人了？哪有人長的這麼難看？”
不知道是不是妮妮總是說它醜，水妖好像聽懂了。
本來它都不掙紮了，現在又在網中扭動起來。
馬芥草的汁液滲進了它的皮膚裏，流出了淡綠色的液體。
它難受地嘶鳴，發出的聲音很奇怪，馬道士說那是鴛鴦的聲音。
“誰能聽得懂它在說什麼？”
誰也聽不懂，它不會說人話。
“對了。”我忽然想起來了：“昨晚我一個人在這裏的時候，有個水泡在我頭頂上說話。”
“那是它用人的魂魄幻化出來的水泡，隻能很短暫地模仿人的聲音說幾句。”馬道士拍拍它的腦袋：“它把魂魄都吞進肚子裏去了，得讓它吐出來。”
“開膛破肚不就行了。”妮妮嘻嘻哈哈地說：“還可以把它曬成大魚幹，能吃好多天。”
“它是靈獸，不能吃。”馬道士拍了一下妮妮的腦袋：“你這孩子怎麼想的？”
“靈個屁，修煉了千年才修出一腦袋頭發，一點都不靈。”
“給你修，你還修不出來呢！”
“誰說的，我三百年就能修出人形！”
馬道士和七叔都在琢磨該怎麼讓水妖吐出魂魄，沒人留意妮妮的話。
我記得上次也是在這裏，她也是提起了三百年這麼一說。
我看著妮妮發愣，在月光下，她手腕上像手鐲一樣的疤痕看的更加清晰。
我再看看她的腳，也有同樣的疤痕，上次她說是摔的，我才不信。
“忍冬，你幹嘛看我？”妮妮說。
我摸了摸後腦勺轉開了目光。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覺得我麵前的妮妮，不止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那麼簡單。
但她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七叔說，這個世間其實很有包容性的，隻要不作惡，鬼啊神啊妖啊都能共處。
反正，我是這麼覺得的。
馬道士圍著水妖轉了好幾圈都沒想到怎麼拿出魂魄的辦法，而那個水妖躺在地上，淡綠色的液體流了一地。
風一吹過來，那液體凝固起來，居然變成了沙子揚在風中。
馬道士從布袋子裏掏出一本破破爛爛紙張都泛黃的書，點燃了一根紅蠟，照著在看。
我湊上去看了看，書上麵畫著圖案，還有文字，但都是繁體字我看不懂。
“馬道士，你在看什麼？”
“師父留給我的，異世錄，等你做我徒弟了，我也傳給你。”
“我才不要。”那書破破爛爛的，還不知道有沒有生蛀蟲。
馬道士這是臨陣擦槍，我坐在一邊發呆，妮妮一跳一跳的摘一種叫蛇果的野果，七叔得看著她，怕她一會就跑不見了。
那條水妖還躺在地上，本來是閉著眼睛的，現在忽然睜開了眼睛眼巴巴地看著我。
它漆黑柔軟的長發被風吹的隨風飄蕩，看頭發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但是看臉看身子，就是一個怪物。
我有點害怕，就把目光挪開了。
誰知，它居然跟我說話了。
確切地說，不是它在說，是它用吸進去的小方的魂魄在跟我說話。
“忍冬，你放了我吧，好不好，我們還是好朋友。”
這樣一個怪物的身體裏發出小方的聲音，怎麼看怎麼怪異。
“我跟你不是好朋友。”我把臉扭到一邊，盡量不看它。
“忍冬，你不跟我做好朋友了嗎？”水妖忽然嗚嗚嗚地哭起來了：“忍冬，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好難受，我快要死了。”
它哭的時候身體在動，馬芥草編的網似乎收的更緊了，它皮膚裏的淡綠色液體源源不斷地從身體裏流出來。
“忍冬，你救我，我不想死，我沒有害人啊，我隻是想做個人.……”它哭的好淒慘，我看到一大滴眼淚從它的眼睛裏流出來，滴在了草葉上，晶瑩剔透的。
說實話，我有點點心軟了，覺得它好像真的挺可憐的。
我從草地上站了起來，一步步向水妖走過去。
它的長發飄蕩在空中，眼睛裏盛滿了渴望。
“來啊，忍冬，救我啊，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