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拽著我在牆壁中鑽來鑽去的，馬道士以前跟我說過，茅山派的道法會教人穿牆術，可惜馬道士練了很久，碰了一腦袋的包都沒有練成。
現在我可以自由在這些牆壁裏，門裏穿來穿去。
可是不但我們會穿牆，黑白無常也會穿牆。
我們穿到才叔家裏，他正光著上半身，露著白花花的肚皮呼呼大睡。
他把手臂搭在才嬸的肩膀上，很快就被才嬸嫌棄地推到一邊。
就在我們橫穿他們的床的時候，被黑白無常給截住了。
“季忍冬，你陽壽已盡，跟我們去陰司報道！”戴著高高的白帽子的白無常，滿臉慘白，眼睛血紅，一條長長的紅舌頭耷拉在嘴巴外麵。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黑白無常，特別害怕，他們的樣子也很嚇人，我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們。
“七爺。”小七把我護在身後：“季忍冬的陽壽未盡。”
“你說未盡就未盡？戚七，你在三界之外我們管不了你，但是季忍冬必須帶走！”白無常伸手就向我抓過來，他的胳膊好像鐵臂阿童木，能伸的很長，我躲在小七的身後他都能一把抓住我。
等我的脖子一涼，我才發現勾住我脖子的是一個大鐵鉤子，他隻需要輕輕一勾，我就被他勾走了。
“小七.……”我害怕地帶著哭腔，我怕我被黑白無常帶走了，我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小七看看我，忽然跳到白無常的身上，一口要在了白無常的大腿上：“忍冬，快跑！”
白無常吃痛，手送了一下，那鐵鉤子就從我的脖子上脫落下來，我趁機開溜。
我從才叔才嬸的臉上踩過去，穿過他們的臥室，又來到白樓長的家。
他正在看小電影，那上麵的人脫光了衣服在做羞羞的事情。
我趕緊捂住眼睛，穿過他家。
平時看他戴著眼鏡斯斯文文，沒想到看這種東西。
身後依稀傳來小七的喊聲：“去人多的地方，越多越好！”
人多？
大半夜的什麼地方人最多？
我一邊跑著一邊想，哦，我想起來了，鳳凰鎮有個舞廳，那裏大半夜的時候人最多。
我撒了丫子往舞廳跑，我是個鬼了，所以我感覺不到累。
我一口氣跑到舞廳裏，別看這麼晚了，舞廳裏麵還是有很多人在跳舞。
男的女的摟在一起，燈光幽暗，我就躲在大廳的最裏麵，看著舞池裏那些晃動著的大白腿。
小七很快就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黑白無常本來是緊追不舍的，但一進舞廳又退出去了。
我聽見他們在舞廳外麵說話的聲音：“這是什麼地方？女的都不穿衣服，露個胳膊露個腿的。”
“老八，你進去把季忍冬抓出來，我已經娶親，被你嫂子看到不好。”
“七哥，我是專門拿惡鬼的，季忍冬是暴斃不算惡鬼，我一個人去拿不合適。”
“你先把人帶出來……”
“七哥，雖說我沒娶親，但我範無赦好歹是陰間緝拿惡鬼的陰司，豈能入這種汙濁不堪的地方？”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反正就是不進來。
我和小七都鬆了口氣，趁他們在打嘴炮的時候，小七拉著我從舞廳的後門偷偷溜走了。
小七帶我去了亂墳場，這裏孤魂野鬼很多，我混在其中，黑白無常就找不到我了。
午夜時分，鬼魂特別多，在半空中飄來蕩去的。
他們看到我這個新鬼出現，都圍了過來。
“又來了一個，是個小丫頭。”
“咦，她身邊的這個是什麼人？是個鬼嗎，好像又不是啊。”
那些鬼魂圍著我們七嘴八舌的，小七小聲告訴我：“別看它們，也別跟它們搭話，等會它們就不會纏著你了。”
我就低著頭當做看不見它們，果然過了一會那些鬼覺得沒趣，紛紛走開了。
我們在墳場待到天快亮了，才跟著小七回到唐樓。
七叔他們一夜沒睡，薔薇仍然坐在我的身邊掉眼淚。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臉頰上，然後又滾落到印著牡丹花圖案的床單上。
馬道士推門進來，把手裏的布袋子往地上一丟，七叔趕緊過去問他：“抓到那個惡靈了嗎？”
“抓到了，在這裏。”馬道士手裏攥著一隻青色的淨瓶。
“那忍冬的心呢？”
“找不到。”馬道士緊鎖著眉頭搖搖頭：“惡靈的身上我裏裏外外都找遍了也沒有，但總不能把那個李保衛開膛剖肚，他是個人，我不能殺人啊。”
“一個普通人要忍冬的心也沒用啊。”
“應該不在李保衛的肚子裏，”馬道士重重地歎了口氣：“隻怕被別的惡鬼拿走了。”
“那現在怎麼辦？天氣這麼熱，忍冬的屍身怕是保存不了幾天。”七叔抬起頭，我剛好和他四目相接。
他深深的眼窩中流出了眼淚，每一顆都仿佛砸在了我的小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