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我的身體旁邊,呆呆地看著這具蒼白的身軀。
我緊閉著眼睛,臉色慘白,嘴唇也是灰白的,甚至脖子上和臉上都出現了黑黑的屍斑。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死人。
降龍木放進我的胸膛裏,大家靜靜地等著,等了半天都沒有任何動靜。
薔薇絕望地哭出聲來:“怎麼辦,這個沒用啊.……”
“賈木匠,你怎麼解釋……”
“我不知道啊,應該有用啊,那隻鳳凰鳥就能死而複生.……”
“你說的是那輩子的老黃曆?”
他們爭吵不休,我的身體越來越輕,漸漸向窗口飄去。
“你們別吵了!”七叔煩躁地喊了一聲。
小七向我的方向追了幾步,朝我用力伸出手:“忍冬,你別走,別走啊!”
我也不想走啊,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
大限已到,有一句話不是那麼說的,閻王讓你三更死,你就拖不到五更。
我已經多在人世留了七天了,就算我的魂魄能留住有什麼用,我的身體沒了,我就是一個孤魂野鬼。
妮妮大哭起來:“忍冬,別走,嗚嗚嗚,爸,你不是說降龍木能救忍冬嗎,你騙人.……”
小七用力騰空而起,抱住了我,把我硬生生地拖回地麵。
拖回地麵又能怎樣,該死還是得死。
我也很難過,我也不想離開大家,就像馬道士經常說的一句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我的命是爸媽給的,現在老天要拿回去,我有什麼辦法?
忽然此時,賈木匠抖著嗓音喊了一句:“你們看!”
我把目光投向我的身體,忽然一幅奇異的景象出現了。
我的身體忽然變得透明起來,我都能隔著胸膛看到裏麵的那顆木頭心,此時正有節奏地跳動著,就像是一顆真正的心髒那樣。
而那顆心髒的邊上長出了很多像爬山虎的小觸角一樣的東西,那些小觸角緊緊抓著我身體裏的其他部位,紅色的血液就從那些小觸角傳遞過去。
於是,我慘白的皮膚頓時有了血色,那些黑色的屍斑也漸漸淡化,然後消失了。
接著,本來我的胸口是一個大窟窿,現在那個窟窿也慢慢縮小,愈合。
我從沒見過這麼奇異的一幕,我驚呆了,傻傻地盯著我看起來和正常人差不多的身體。
“忍冬!”馬道士急切地喊:“快點進入到你的身體裏去!”
我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地一頭紮進了我的身體。
這一次我沒有被反彈出來,因為我的身體又暖和又舒服,我安安穩穩地躺了下去。
“忍冬,進去了嗎?動動你的手和腳!”馬道士說。
我用力地動了動手指,又掀了掀眼皮。
很久沒有回到我的身體裏了,有了實體和隻是一個鬼魂的感覺完全不同,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動了動了!”他們大呼小叫著:“忍冬活了!”
是嗎,我活了嗎?
我使勁一睜眼,幹脆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了。
“忍冬!”七叔一把把我從床上抱起來,上上下下都看一遍:“忍冬,你認得我是誰嗎?”
“七叔。”我聲音清亮地告訴他。
他頓時濕了眼角,緊緊地抱住我:“嗯,嗯,我是你七叔。”
“七叔。”我也用力抱著七叔,他的臉貼在我的臉上,雖然他的胡茬實在是紮人。
薔薇用手帕按著眼睛躲在一邊哭,但是她這次是又哭又笑。
妮妮高興地在邊上直跳,對著薔薇刮著臉蛋說:“薇姨,你又哭又笑,兩隻眼睛開大炮。”
賈木匠直挺挺地對著西方跪下來,朝著天空直拜拜:“爺爺,祖爺爺,祖祖爺爺,你們留給我的降龍木也算是讓它派上了最好的用場,做了好事,讓忍冬死而複生,我賈德昌給你們磕頭了。”
賈木匠的腦袋磕的砰砰響,我都替他疼得慌。
七叔緊抱了我一會,把我放下來,摸摸我的腦袋:“好多天沒吃了,餓了吧?”
“我鍋裏燉著雞湯,我給你下碗麵去!”薔薇趕緊又用小手帕擦了擦眼角。
“先墊一口,薔薇,等會多做幾個好菜,馬建達,你去買點好酒,晚上我們幾個好好喝幾杯!馬建達,你撅著屁股背對著我們幹什麼?”
七叔大步走過去扳著馬道士的肩膀把他轉過來:“咦,馬建達,你這個牛鼻子老道,你也哭了?”
我一瞧,可不是嘛,馬道士的眼睛紅通通的,就像是一隻灰兔子。
“我哭個屁,沙子眯眼睛了!”馬道士一揮他的道袍袖子,雙手背在後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