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和薇姨的婚宴就這麼結束了,幾分鍾之內人都跑光了。
有的人連鞋都跑丟了,筷子碗也打翻了,菜灑了一地。
我們合力把我哥從地上扶起來,重新坐進輪椅裏。
他喘著粗氣低著頭,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七叔什麼都沒說,輕輕拍拍薇姨的肩膀,就去找老板去結帳了。
大家默默地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老板看好好的婚宴鬧成這樣,也好心地說打碎的額碟子和碗就不算錢了。
大家收拾好了,馬道士垂頭搭腦地跟我們說:“忍冬,推上你哥哥,我們走吧!”
來的時候是喜氣洋洋,走的時候各個都是垂頭喪氣。
我和小七推著我哥走在最後麵,七叔他們走在前麵。
馬道士提著個大塑料袋,裏麵都是打包回來的沒吃完的雞鴨魚肉,他說不能浪費了。
賈木匠回頭瞅瞅我們,歎了口氣。
快到唐樓了,一直低著頭的我哥終於說話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妮妮心直口快地說:“你咋見了這麼久的鬼還沒習慣啊!忍冬看到鬼都比你鎮定!”
“對不起。”我哥的頭低的更低了,聲音也小的湊過去才能聽得見:“我看到那個女鬼要害薇姨,所以.……”
“你說哪個女鬼?”馬道士大聲問:“啥樣的?”
“穿白衣服,很長的黑頭發,還有眼睛是沒有白眼仁的。”我哥往我身邊縮了縮,我趕緊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是亦詩!”七叔喃喃地說:“她終於出現了!”
“其實,她前段時間就出現過!”我哥猛地抬起頭大聲說:“我之前就在家裏看到她,她總是在薇姨的身邊轉來轉去!”
馬道士眼珠子轉了轉,他捋了捋稀拉拉的胡子:“難道上次薔薇說鏡子裏出現了另一個女人的臉,也是跟亦詩有關!”
“我還以為她走了。”七叔幽幽地說。
“她死了十年了也不肯走,更別說你現在另娶了。”馬道士歎了口氣:“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心軟不要心軟,讓我送她入鬼門關,別在陽間晃悠了,你偏不聽!”
“為啥呢?”賈木匠抓了抓頭皮說:“讓她早點走輪回不好嗎?”
“她走不了輪回。”七叔重重地歎了口氣,從他剛才被擠的皺巴巴的新西裝口袋裏掏出一盒香煙,蹲在路邊吸起來了。
“為什麼?”
“她活著的時候是半人半鬼,沒有命魂的,所以她走不了輪回。”七叔深深吸了一口煙,青色的煙霧籠罩在他頭頂上,像個巨大的帽子。
“走不了輪回怎樣呢?”賈木匠問。
“魂飛魄散。”馬道士說。
賈木匠傻眼了,我也傻了。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七叔一直把小七媽媽封在淨瓶裏,卻沒讓馬道士給她超度。
賈木匠也長籲短歎起來,幹脆蹲下來跟七叔一起吸起煙來。
這時,薇姨輕聲開口了:“她不會害我的,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她會。”馬道士斬釘截鐵地說:“薔薇,你別傻了,她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其實,我能理解她,她擔心七哥也擔心小七,所以我答應她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什麼?”七叔忽然抬起頭看著薇姨:“你和亦詩說過話?”
“嗯。”薇姨點點頭:“其實亦詩姐姐挺通情達理的,隻要我能做到我的誓言,就沒關係。”
“你發了什麼誓?”馬道士有點緊張地問。
“沒什麼,就是答應她好好照顧七哥和小七。”
馬道士鬆了口氣:“這還好。”
“可是。”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能瞞著:“小七媽媽讓薇姨紮破手指發了個血誓。”
“幾滴血?”馬道士又緊張起來。
“九滴。”
“這是血煞!她是不是還把薔薇流出來的血給收集起來了?你咋不跟我說啊?”馬道士湊近我,聲音好大,嚇死我了。
薇姨趕緊過來把我拉進懷裏:“馬道士,你別怪忍冬,不關她的事,是我讓她不要說的!”
“哎呀!”馬道士急的直跺腳,差點從馬路牙子上掉下來摔一跤:“那是血煞,很厲害很恐怖的一個煞,她拿走了薔薇的血,肯定還在薔薇身上中了煞!”
馬道士在說啥呢,我都聽不懂。
七叔丟了煙頭站起來,拉著薇姨的手擼起了她的袖子。
我們湊過去一看,隻見薇姨的胳膊上有塊鮮紅鮮紅的斑點。
薇姨驚訝地叫了一聲:“呀,這是什麼啊?”
“她在你身上中了煞!”馬道士唉聲歎氣地直叫喚:“你怎麼這麼傻啊,她讓你幹啥你就幹啥?她就是個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