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了家門,師叔沒一會也進來了。
“哪有鬼?”他納悶地說:“我說呢,也不會有鬼這麼大膽,跑到我們道士世家來。”
“可能那鬼走了吧!”
緣滅師叔聳聳肩膀,伸了一個懶腰:“困了,我要去睡個美容覺了。”
我也把淨瓶從口袋裏拿出來,往放淨瓶的架子上一放,等收集了一批之後,會選在一個黃道吉日一起超度了它們。
於是,我就回房間睡覺了。
但是這一晚上我都沒睡好,劉老師不知道是穿插在我夢裏還是躲在我房間的角落裏,來來回回死不斷氣地一直在叫我。
“季同學,季同學,救救我啊.……”
我救他,誰救我?
劉老師不是好人,他養小三,騙我利用我,害我背負著小偷的罪名,還賠了這麼多錢,連一句對不起都不跟我說,我才不要再理他。
今天我在房間裏做習題,順便監督妮妮把檢討給寫了。
我們在家反省已經好幾天了,我打算下周一把檢討交給老師,到時候他們還得開會研究到底給我和妮妮記什麼樣的處分。
妮妮好像長了一個鴨蛋屁股,在椅子上壓根坐不住,才寫了三分鍾就抬起頭到處看。
“忍冬,你喝不喝水,我去衝個檸檬茶給你喝。”
“我不喝,你坐下。”
“忍冬,你餓不餓,我請你去吃自助餐。”
“我不吃,你坐下。”
妮妮扁著嘴,又寫了三分鍾,撂下筆跑到窗戶邊上去了。
“你不寫檢討跑到那邊去幹嘛?”我簡直拿她沒辦法。
“我透透氣,我都喘不過氣了。”
“你打遊戲一打幾個小時,也沒見你喘不過氣來。”我氣的用橡皮丟她。
“咦,忍冬,有人來我們家了。”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向我招招手:“有輛豪車停在我們家門口了。”
“也許找你爸的。”賈木匠生意越做越大,偶爾也有人來家裏找他談生意。
“咦,是師爺。”妮妮說。
師爺?我被她說懵了,也放下筆跑到了窗口往下看。
花園外麵果然停著一輛車,兩個穿著黑西裝的保鏢畢恭畢敬地一邊一個地站著,還有個大漢彎著腰打開車門。
從車裏走出了一個穿著道袍的老者,雪白的頭發,頭頂上挽著發髻,插著一根木色的發簪,風吹來,頭發在飄動,寬大的道袍也在飄動,仿佛畫上的祖師跳下來了一樣。
還真是師爺!
我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我踮著腳尖想看個真切,妮妮一拉我的胳膊:“我們下去看不就得了!”
我們跑出房間下了樓,剛好薇姨開門,道骨仙風的師爺立在門口。
薇姨愣住了:“您,您找哪位?”
“我找玄機。”師爺的聲音蒼老沙啞。
“玄機?”薇姨愣著,我趕緊跑過去說:“玄機就是師父。”
“哦,馬道士啊。”薇姨指了指樓上:“他還沒起來。”
“那我方便進來等他嗎?”師爺彬彬有禮地彎了彎腰。
“當然可以。”薇姨趕緊請他進來:“大師,裏麵請,不用換鞋,我上去叫馬道士下來。”
師爺從我們麵前飄然而過,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我和妮妮立在一邊偷偷看他。
我真沒想到師爺會主動來找馬道士,而且眼前這個師爺,是真的師爺嗎?
妮妮不像我,我雖然一直在打量師爺,但好歹還是偷偷摸摸的,可妮妮卻繞著師爺走了一圈,用手指頭戳戳我:“忍冬,你說他是木頭人還是其他什麼玩意?”
“噓!”我把手指豎在嘴唇前使勁跟她噓:“小點聲!”
“他聽不見!”妮妮指指耳朵:“如果他是真的人,現在也一百多歲了,凡人一百多歲耳朵早就聾了!”
很快,薇姨帶著睡眼惺忪的馬道士從樓上下來。
很顯然,馬道士還沒搞清楚狀況,他光著腳丫子,穿著爛汗衫,一隻手搓著脖子另一隻手挖鼻孔,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薔薇,你說啥大師,這裏唯一的大師不是我嗎?”
“喏,就是這位大師,馬道士,你們聊,我去給大師倒茶。”薇姨說完就走出了客廳,馬道士揉揉眼睛,向師爺走過去。
我好心事先提醒一下馬道士,省的嚇著他。
“師父,師父……”
可他充耳不聞,一直走到師爺麵前:“是你找我,找我幹嘛?”
這時,師爺慢慢地摘下了鬥笠,然後抬起頭,露出了自己的臉。
馬道士瞪大眼睛,挖鼻孔的手指頭插在鼻孔裏忘了拿出來,另一隻伸進爛汗衫正在搓泥的手也停住了。
他保持這個動作至少一分鍾,好像他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