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你沒事吧？”我扶她站穩。
老奶奶搖搖頭：“我沒事我沒事，”她又對柯太太說：“這位姑娘昨天在我們家留宿，是客人。”
柯太太挑剔的目光在我身上從上至下滑了一遍，繼續踩著高跟鞋向樓上走去。
我扶著老奶奶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們身後：“柯太太，別啊，讓太太睡一會.……”
說話間，柯太太已經推開了尹太太的房門：“悅華，你總是這麼躲著我們也不是辦法，紫藤的婚事耽誤不得，你們用了這麼下三濫的手段，虧我們兩家以前還是.……”
柯太太的話驚醒了床上的尹太太，她驚慌地哼了一聲：“菊媽.……”
“我在我在。”老奶奶趕緊跑到床邊：“太太，我在，別怕。”
“悅華，你醒了最好了。”柯太太打開了燈，屋內一片明亮，都有點刺眼睛。
柯先生也大步流星地走到窗邊，嘩的一下拉開了窗簾。
陽光從家窗外照了進來，尹太太膽怯地縮成一團。
“別啊。”老奶奶聲音裏帶著哭腔：“別嚇著太太……”
“悅華，我是看在我們兩家人曾經相交甚好的麵子才忍到現在，早幾年你就說兩家的婚事解除了，可是我們紫藤的婚事一次一次被攪黃了.……”
“可是這關我們尹家什麼事啊。”老奶奶緊緊摟著躲進她懷裏的尹太太。
“我們找了大師，大師說你們下了一個蠱，叫合歡蠱，隻要這個蠱在，紫藤和你們家那個半人半鬼的婚約就永遠斷不了！”柯先生惱怒地咆哮道。
“太缺德了！”柯太太尖聲道：“嘴上仁義道德，跟我們解除了婚約，結果暗地裏搞這些，怪不得你們尹家淪落至此！”
老奶奶睜著昏暗的雙眼看著他們：“什麼蠱，我都聽不懂！”
“你不懂，沈悅華懂！”柯太太散步並作兩步走到床邊，把尹太太從老奶奶的懷中拽出來：“你說，你到底怎麼下的那個蠱，你給我解開，解開！”
她尖叫著推搡著尹太太，尹太太被嚇得頭也不敢抬，身體就像是一片枯葉，被風吹的東搖西蕩。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跑過去護著尹太太，她的手冰涼，像放在冰箱裏凍過一樣。
我用被子把尹太太蓋好，對氣咻咻的柯太太說：“您說的那個蠱我知道，合歡蠱是用兩條鮮活的蠱蟲分別放進兩個人的身體裏，身體裏有蠱蟲的人，舌尖是藍色的。”
種蠱這種邪術自然不是師父教我的，師叔喜歡研究這些亂七八糟，他說就算自己不用，但多懂一點總沒壞處。
師叔留給我好幾本書，都是說巫蠱之術的，我沒事就翻來研究研究。
“蠱蟲，你說什麼蠱蟲？”柯紫藤臉色微變。
“將各種毒性強大的毒蟲放在一個密閉容器裏，讓它們在其中互相打鬥，最後剩下來的那一隻就被稱為蠱。但合歡蠱的蠱蟲和其他蠱蟲不同的是，它的主要功能是讓兩個人永生永世不分開，所以這種蠱蟲無手無腳，善於吐絲，它的絲會將兩個人纏在一起。”
我話還沒說完，柯紫藤就捂住嘴巴作勢要嘔吐，柯太太氣惱地叫起來：“實在是太歹毒了，活該你們尹家.……”
我不等柯太太罵完，就捏住了柯紫藤的臉頰：“我看看你的舌頭！”
她掙紮的時候張嘴了，我看到了她的舌尖。
她用力掙開我，憤憤地罵了一句：“你是個什麼東西，滾開！”
“你的舌尖不是藍色的，你沒中蠱。”我言簡意賅地告訴她：“那個什麼大師是騙你們的，合歡蠱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也許早就沒有了。”
“別騙我們了！”柯先生大吼：“不就是蠱蟲嗎，我把蟲子從那半人半鬼身上弄出來就是了！”
說著，他就轉身走出了房間，老奶奶他們愣了一下，尹太太忽然哭喊了一句：“秋兒.……”
老奶奶反應過來，扶著尹太太踉踉蹌蹌地跟在柯先生他們身後：“柯先生，別，別動少爺，醫生說不要動他，他沒幾天了.……”
走到少爺的房門口，柯紫藤立刻捂住口鼻，站在門口不肯進去了：“好臭啊！”
“就這麼個活死人，還想吊住我女兒！”柯先生怒氣衝天，直接走進去就掀開了蓋在少爺身上的被單。
他被紗布包裹的像木乃伊一樣，從頭到腳都包的嚴嚴實實的，就露出兩隻眼睛和頭頂上的一叢頭發。
柯太太誇張地尖叫了一聲，捂住了眼睛。
其實沒那麼可怕，他是一個人，隻是生病了而已。
“蠱在哪裏？在身體裏是不是？”柯先生凶巴巴地問我。
不等我回答，他就一把提起床上的人，怒吼道：“你給我把蠱蟲吐出來，快吐出來！”
“你不要動他！”老奶奶扶著尹太太哭喊道：“少爺身子弱，你不要動他……”
柯先生哪裏聽老奶奶說，他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手裏抄著一把剪刀向少爺走過去了。
“不要啊……”尹太太哭著倒在了地上：“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