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淩吃完晚飯就走了,我們送她們出去。
尹家的夜晚一如既往的陰森恐怖,花子的笑聲裹在淩厲的冷風中,穿梭在茂密的竹林裏。
司空太太身上裹著羊毛大披肩,可能還是有些冷,她縮著脖子小聲說:“尹家的花園怎麼這麼陰森這麼冷?”
隨著她的話音剛落,花子的尖笑聲更響亮了。
穿過竹林,又到那棵樹梢被壓的彎彎的竹子前,我抬頭看了看一眼。
這一次,我看到了。
竹梢上攔腰吊著一個孩子,穿著一套紅色的線衫,小手小腳倒垂在空中,隨著風輕輕飄蕩著。
他被掛的這麼高,那就一定不是自殺了。
“你在看什麼”司空淩的目光隨著我落在那個樹梢上。
我趕緊收回目光:“沒什麼,今天的月亮就像一彎月牙。”
司空淩往天空上看了一眼,附和地笑了一聲說:“季小姐很有雅興,還喜歡欣賞月亮。”
黑暗中,司空淩鋒利的目光劃破了黑色的夜,不知道是我眼花還是怎的,還是樹影倒影在她的瞳中,仿佛一條妖冶的藤蔓在她的眼睛裏野蠻生長。
我看的愣神,從來沒見過這個東西,直到她語氣平淡地喊了我一聲:“季小姐,你在看什麼?”
我再看過去,她眼睛裏的藤蔓消失了。
不知道是我有問題還是別人有問題。
我能見鬼,就處處都能看到鬼。
也許,看任何人都覺得有問題。
我晃了晃腦袋,尷尬地笑笑:“司空小姐的眼睛很漂亮。”
“謝謝,你也很漂亮。”她跟我商業互吹。
司空淩母女走了,我們一直站在門口看著通紅的車尾燈消失在視線中才轉身。
秋水就站在我們身後,月光映著他銀灰色的衣服,仿佛鍍上了一層銀邊。
不知道跟他說什麼才好,我隻能說了一句:“秋水,恭喜啊。”
“你恭喜我哥什麼?”妮妮問。
“恭喜尹家的債務問題解決了,也恭喜秋水結婚。”
“謝謝。”秋水微笑著回答。
他就這麼靜靜地站在月光下,就是一副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景。
怪不得司空淩帶著支票簿來嫁給秋水。
古有美麗的女人禍國殃民,今有狐狸幻化為人蠱惑人心。
如果在古代,可能秋水他們就是妲己,妥妥的紅顏禍水。
不知道狐狸世界有沒有吃軟飯這麼一說,不過司空淩不隻是看中秋水的絕代美貌,他們命格互補,天作之合不是麼。
我晚上執意要回家住,住在尹家,花子的笑聲從我入睡起的那一刻,一直到天空發白才會消失。
明明已經收起了她的蝴蝶結,她卻仍然每晚出現。
剛才又在竹林裏看到了樹梢上的小男孩,尹家這個偌大的庭院裏,到底有多少鬼魅。
妮妮跟我一起回家,我們手拉手肩並肩。
妮妮忽然問我:“忍冬,你見過七叔薇姨還有我爸爸的鬼魂嗎?”
“沒有。”說來也奇怪了,一個都沒見過。
“他們死了之後,總不可能第一時間就去投胎,他們那麼愛我們,總會在世間逗留一會。”妮妮說。
我以前也想過這個問題,還問過我哥,我哥說既然人死了就不要再想了。
我捏捏妮妮的手:“既然賈叔都不在了,你為什麼還要回到這裏來?”
“你不是在嗎忍冬?”妮妮仰著一張明豔的臉看著我。
我推了推她的鼻尖,想推出一隻豬鼻子,可是變成豬鼻子的妮妮,居然也是美的。
我歎了口氣:“妮妮,你這張臉,也許會讓很多男人魂牽夢縈。”
“那又怎樣?我們狐狸的樣貌就是這樣優越,我也不想這樣。”
算了,不跟她說。
我們一路聊著,這麼遠的路程也不覺得有多遠了。
走著走著,身後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像是腳步聲,又像是水滴在地上的聲音。
我回頭,一個小小的身影跟在我身後。
借著月光,我去看地上的影子。
隻有一滴滴水滴流下來,卻沒流在地上,在半空中就消失了。
我猛地停住回頭,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小男孩,臉色青綠,渾身上下都滴著水,滴滴答答地跟了我一路。
他沒留意我停下來了,砰的一下撞到我,一屁股跌倒在地上,仰著頭看看我,忽然扁起嘴哭起來了。
“是個小水鬼嗎?”妮妮蹲下來,我不知道她何時也能看見鬼了:“喂,你哭什麼?我們又沒揍你。”
他哭的抽抽搭搭的,肩膀聳動,圓圓的小臉,腮幫子胖嘟嘟的,倒是挺可愛。
我看了看他,就直起身來,他忽然捏住了我的褲腳,怯生生地說:“姐姐,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