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這弄得一團糟,你下車就溜?”
不是他瞎湊熱鬧要送她?不是他莫名其妙死抓著她的手不放?
陸霜本就丟人到極致了,她分明想著摔下車去吐也不吐他車上,現在卻成了是她要搞的一團糟。
委屈,但沒得說。
於是她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我回頭幫少督主洗幹淨。”
說著她就將另一隻手撫上他的官袍,輕輕一扯拉開了腰帶。
“你將外袍給我,我下車走回去。”
這是她現在混亂的腦子裏能想出來的最好辦法了。
“我送都送半路了,你吐也吐了,你現在說自己走回去?你走得回去嗎?”
“我自然……”
不等陸霜說完,他又道:“你怕是會睡死在半路。”
陸霜:“……”
她手上動作未停下,他也沒有阻止,握著她的手還漸漸鬆開了力道。
鍾黎對外麵的小太監道:“靠邊停車。”
陸霜拿著她的衣袍踉踉蹌蹌走下車去,在路邊撣了一撣,稍微折了折後掛在手臂上,道:“洗幹淨了我會讓人送去。”
“你親自洗。”
陸霜保持假笑道:“那是自然。”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見他還靠在車邊不走,又道;“多謝少督主好意,是在下失禮了,少督主先回吧。”
她說完便轉過身去。
吐過雖然好受些,但她腳下還是不穩,如踩在棉絮上一樣,輕飄飄地發虛。
好在外頭涼爽,空氣流通,她深吸了幾口氣穩了穩身子,緩緩往前走。
那馬車還在她身後並未移動,陸霜也無暇顧及,與他在一處她就會莫名覺得緊張壓抑,再加之發生了剛才那般尷尬的事,她此刻隻想能離多遠離多遠。
說實話,東廠就是皇帝手裏的一把刀,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她才不信東廠的高官會這麼好心送她一個吃多了酒的芝麻官回家。㊣ωWW.メ伍2⓪メS.С○м҈
說不定是想半路噶了她都不一定。
至於為什麼,東廠做事需要向她解釋為什麼嗎?
說不定是因為她在南河無意看見了他殺那狗頭師爺,又或者單純像連孟青那家夥一樣看不慣她。
如果說這些想法都很扯淡,那這莫名的大發善心就更扯淡了。
老話都說好奇害死貓,越是想不通他的行為,那遠離總歸是沒錯的。
且銀錢債好還,人情債難還,這種天降人情還是不要受得好。
如此想著她便盡力加快了腳步。
月色洋洋,淬亮了才空曠下來的街道,路邊人家雖都陸續閉了門戶,但燈火也晃晃悠悠地往外泄。
地上的影子隨著她的移動深深淺淺地交錯著,後頭的馬車靜幽幽靠在路邊。
車上的人敞著車簾,倚在車的前沿,衣領袖口依舊齊整,隻是少了件像樣的外袍,顯得有些單薄。
手握韁繩的小太監半晌聽不到後頭的聲音,轉頭輕聲道:“少督主,還要載陸校尉嗎?”
沒有聽到回答,他也不敢再問。
鍾黎一手搭在膝上,食指一下一下輕敲著,盯著陸霜的方向,見她人影漸小。
他自是感受得出來,她與他待在一起有多不自在,清醒著時不自在,喝多了也不自在。
不過……本就沒什麼人與這副樣子的他待在一起是能夠自在的,那又何必為難她。
約莫讓她走了幾十步,他才下了馬車,對小太監吩咐道:“就這個距離,慢慢跟著將她送到。”